天际微微泛起一抹米黄,渐层的夕阳一直连到了很远很远。
客栈内,二卯似乎耗去了大量真气,回来后整个人都显得昏昏沉沉的,只顾着一股脑栽进被窝里,摇身变回了那只小小的白毛小狐狸,几个呼吸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卿柔柔的顺着他的绒毛,好家伙,原本以为自家的灵兽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除了吃鸡和卖萌好像就没什么本事了,可现在看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上天待我可真好。
一面富贵芙蓉的屏风挡在内外阁之间,云卿转过屏风,准备看看正在另一侧疗伤的何成情况如何。
只见何成躺在软榻上,脸色看上去比方才更添上了一层晦气的阴黑。陆涧源源不断的贯入真气,试图护住何成经脉,维持金丹不再进一步恶化。可如何才能救他,陆涧心中压根就没底。无尽的焦虑像是被泡过水的黑芝麻,一粒粒的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入体内,肆意的折磨着他。
何成为何突然会平白无故的金丹破灭?明明之前还中了青露的媚术后,维持着一副见到“横看成林侧成峰”之类奇观的色态。
等等,色态?!
陆涧似乎找到了丝丝线索,一个天方夜谭的假设初步形成。他死死盯着一旁立志于补妆的青露,眼神中多了一股陌生的审视。“青露姑娘,请问何成金丹受损时,是否中了你的媚术?”
青露散漫的抬起眸子,“是又怎样,可我的媚术不过是干扰了他的神识,碍着金丹屁屁的事儿。你可别想着把他金丹受损的事,赖在我头上,我可不认。”
再看看陆涧,他的脸色听罢后竟然转眼变成了一片惨白,皱着眉头还不够,整张脸都快皱成一个无尽的漩涡,将七孔八窍全都卷了进去。他深深叹出一口气,难掩嗓子里的哽咽。“没救了,没救了,何成没救了…”
“陆涧,你还好吧?怎么突然就断定何成没救了?要不我们把何成送回秀仲派,秀仲派能人异士众多,定是会有办法的。”云卿柔声问道,现在的陆涧看上好叫人生疼。
“太晚了,已经太晚了…何成性格散漫,再加上当时神志不清。在这种状态下,中了青露姑娘的媚术,与幻象中的女子行云雨之事,这点完全应了何成的行为准则。然而,何成是以童身为基础而进行修炼的修士。童身一毁,不说身法修为功亏一篑,就连金丹也可顷刻间毁于一旦。说到性命,自是没救了。青露姑娘,是你救出了何成,我深表感谢。可也是你杀了何成,那么,就别怨我行修士之道!”陆涧愤恨的死盯着,一团团血气闪过了茶绿色的眼睛,一股杀意顿时四起。那眼神如同一万根锋利的梨花绣针,齐齐射像还未能反应及时的青露。
青露如坐针毡,却也只能作势迎击。
云卿急急拦在两人之间,这是要闹哪一出啊?“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若何成心中修仙定力足足的,也必然不会贸然去行云雨之事的。陆涧,你冷静冷静,也许事情还有得变通!”
可陆涧并不听他言,只顾着运以真气,在虚空之境中唤出了龙凝剑。
“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好像我欠了你八辈子钱似的。我又不知道何成是以童身为基,而且,他要去云雨是他自己的决定,又不是我招他惹他强迫他的,干嘛就非得赖在我头上?!好了好了,就当是我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大不了,对不起咯。”青露心下明白,她不过是只还未能修得人身的鱼妖,还想借着二卯主子差来的豹子黑行合体双修,看能不能勉强冲过修身瓶颈。不管陆涧是替天行道,还是替地撑腰,要与他对战一二,恐怕真会消香玉陨。不过,先说好不打脸!为了不让世间失去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娘,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想罢,青露默不作声的移动到了窗户旁,准备作势逃跑。却觉一股强劲的冽风划过发梢,眨眼再看时,那窗户已经嘣的一声严严掩上了。
一不做二不休,青露干脆伸手就要推开窗户。可是突然,只觉双手掌心延伸出一丝异样的发麻,紧接着是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又被一股强力,朝一旁的柱子撞去。撞得她一时头昏眼花,双脚失力,敌不过地心引力,软软的就要往下倒,可一股怪力又将她生生往上扯。
是一只以气而成的幻剑,像烧烤骨肉相连似的,从青露双手掌心串过,再深深扎进了顶梁柱里。三点连成一线,疼得她一身冷汗,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卿见劝说无用,急急的跑到青露身边,准备拔出那幻剑。可是双手才靠近那幻剑半分,一股凛冽的风,如同一把旋转开来的剑刃,立马将她弹开,在指甲上割出道道血痕。
心下着急,可现在的陆涧还能听得进去什么话。“陆涧,你冷静一点,我理解你现在是恨极了青露,可是仇恨不是非报复不可的,世上有很多种情感都远比仇恨更强烈,比如说包容。你已刺穿了青露的双手,从此便要在她引以为傲的身子上留下明显的伤疤,这无疑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可如此一来,也形成了一种警戒,让她牢牢紧记今日之事,说不定能消除一些魔性,这可是好事啊。”
“可是,何成的性命被她害死,这又算作什么?!我失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再不想失去身边的任何人。可为什么,为什么何成他…”陆涧喉头哽咽,眼中一片流光。
“谁说何成死了,他明明还有呼吸。至古以来,重塑金丹之类的奇迹虽说是在少数,但也是有发生过的。事在人为,一定还有其它法子的。青露,你说是不是…青露,你别傻愣着,快说是呀!”
“你…别瞎嚷嚷…有一个法子好像…可行…”青露被云卿踢了好几下,才幽幽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