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遭人刺杀,是她两次唱起清歌,才使他得以逃脱;那时,他身负重伤,是她带他进入红境,才使他保住性命;那时,他昏迷不醒,是她亲自喂他百花仙蜜,才使他不易衰老;那时,他喜爱雅居,是她轻捻玉指,为他建起竹屋;那时,他伤还未愈,是她私入凡间,为他四处寻药。
她为他可以不顾一切,而他呢?他枕下藏有仙奉道长的血九杯,这不就说明了一切,秦让和仙奉道长是串通了的,他们在轻舟上的厮杀是演给拂尘牡丹看的一场戏,而秦让带血九杯入境就是为了要杀她。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看错了他。”素衣下,这副柔弱的身骨怕是风一吹就会倒下,她的心已经被剑穿、被刀刺的不下百遍,就只差他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是来杀你的。
拂尘牡丹渐行渐远,含泪的双眸泛着红色,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之后,她对空气痴傻的笑了一下,“原来他也是这样。”
姐姐,我不信秦让是个好人,他来红境分明是想借助仙人的力量夺回皇位,或者是为了救越朝的小公主秦苓儿。带着这么多目的前来,秦让除了动手杀死他自己以为的“花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做法,至少他不会大发慈悲的放过我姐姐,小公主的命是命,我姐姐的命就不是命,她是花妖变的,是蛊惑凡人的妖女。他要用血九杯为民除害,他要进入仙境,他要请求仙人帮助,他要夺回本属于他的皇位,他要有很多的妃子,他高兴娶多少就娶多少。他爱的雅居比不了富丽的皇宫,他心爱的人比不了众多的皇宫佳丽。
原来他也是这样!原来他和那些前来寻找仙境的凡人一样!姐姐没有看错他,姐姐是高估了他,他本来就是凡人。
菩提心境,古树冥思,她独自走在繁华静处,那根情系姻缘的红线绳,她从来没有拿到过。她很想问问他,来红境是为了什么?可她更怕听到他的答案,于是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
“我丑吗?”花妖长的真如你们凡人的传说那样奇丑无比吗?繁华热闹间,谁都不会在意这个伤透了心的女子。
拂尘牡丹就这样行走在菩提树下,对面不远是一个望了她很久的男子。罗将军下马持刀上前,可被身后的秦束给喊住了。不知为何,秦束今天很异样,是因为想起了那个曾经穿着紫衣站在永安宫中的女子吗?还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白衣女子。
君王双手握拳,威严凛然,冷眸中露出一丝杀气。她是谁,这样无视他的存在,这天下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没有人见到他不行参拜礼节,可是她却敢这样做,她到底是谁?
罗将军收起刀刃,疑惑的望向秦束,“皇上小心,这女子就是之前拦截圣驾的,她可能是刺客。”
“刺客。”一抹诡异的笑容浮上嘴角,若她真是刺客,想要来刺杀秦束,那她怎么可能会在白天当着将军侍卫的面来行刺。
“她不是。”虽然她蒙着面,虽然她向他走来,可是总有一种感觉在告诉秦束,她不是刺客。
“她是刺客又能拿朕怎样!”秦束用严肃的神情盯着慢步而来的白衣女子,“你到底是谁?这天下还没有人敢对朕不敬!”
怀恩寺外,菩提树下,两侧的侍卫,四周的百姓,罗将军,丽贵人,他们都看向中间的两人,一位是向前行走的白衣女子,一位是站立凝视的越朝国君。在万人的目光中,他们就这样相遇了。
莲步轻挪,她来到他的面前,对着空气轻声的问道,“我丑吗?”
姐姐你是在干些什么?虽然你不知道秦束的身份,但怎么也不该问这种问题呀!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问我丑吗,那人定会认为你是个傻子。不过这个人不同,这个人我也猜不到他想要干些什么,姐姐没准你真如三算先生所言,进了皇宫当了皇后,不过要真是这样,秦束就成傻子了。先前是千万遍祈祷他们不要相遇,现在他们相遇了,我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秦束目光锐利,紧盯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却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她绝不是刺客,那又是什么?普天之下,难道真有人不怕自己的威严?
玉板指在大拇指上轻轻转动,秦束轻声的回答道,“你蒙着面朕怎么知道你是美是丑?”
拂尘牡丹没有看他,仍然对着空气说,“我蒙着面是怕吓着你们。”
秦束轻哼一声,这女子说话还真特别,她蒙着面是怕吓着他,这话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那是有多可笑。曾经有一位叫雁容的女子在一场大火中失去了容貌,秦束看着她烧毁的脸有怕过吗?现在不过是一位蒙面的女子,说什么怕吓着他,这也太可笑了。
“朕有怕过吗?”秦束呵斥一声,吓得丽贵人也往旁边移了一步。伴着秦束的呵斥,我安定的心又一次紧张起来,秦束的性情还真多变,姐姐你又说错什么话了。
拂尘牡丹没有理会秦束说的话,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我的样子已经吓着他了,我不想再吓着你们。”
“他是?”原来是个伤心人,难怪失魂落魄的。秦束刻意的笑了笑,原来她和自己一样,同是伤心人。
拂尘牡丹对着空气轻柔的回答道,“他是我所爱的人,但是他接近我是为了杀我。”怎么都是这个情节,雁容接近秦束不也就是为报杀父之仇。
秦束居然很认真的听着,大概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过姐姐的故事比起他来更曲折些,“他已经有妻子了,他妻子的名字很好听。”不知不觉,泪水四溢,打湿面纱,“雁容,为红境取名还是带有他妻子的容字。”
清风吹起,紫纱飘逸,秦束听到雁容二字,心不由的悸动了一下。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他的妻子也叫雁容。
“他是谁?”秦束紧盯拂尘牡丹的眉目,像是已经识破了她的把戏。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问他是谁?”
拂尘牡丹从怀中拿出了那条锦袍红,越朝的风俗对于她而言,起不上什么作用。眼前的丝帕不是用来传情的,而是用来擦泪的。
她的泪滚落在锦袍红上,宛如初晨的露珠,一颗一颗晶莹剔透。那个在红境中的男子,你可知道在你眨眼的瞬间,她的泪已经落了千万遍,这些泪化为一只一只飞舞的蝴蝶,它们凌空扑闪,绕过素衣一圈后朝着天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