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缈缈,青裙扰扰,八佾舞于景秀宫。
舞姬们青纱罩衣,素带束腰,时而如流水倾泻,时而似清风拂面。舞姿曼妙,水袖飞扬,大有“一团香玉温柔,笑颦俱有风流”之态。
龙榻上一男子身着龙袍,金冠束发,双眸透出黑水般的阴冷,剑眉飞斜直入鬓发,鼻梁修长挺翘。侧身坐在龙榻边的还有一位女子,女子红衫罩衣,正用纤手剥开一颗荔枝。剥开薄壳,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便展现在眼前,白嫩的荔枝正随女子纤细的玉手送入男子的口内。
“这荔枝可是进贡品,臣妾都舍不得吃,不知皇上尝后感觉味道怎样。”烈焰红唇下,雁月尽显妩媚之态。
品尝过甜美多汁的荔枝,秦束一手捏住美人下巴,然后轻轻抬起,“好吃,不过朕更想尝尝这成熟的樱桃。”
**舞姬纷纷退下,欢声笑语,帷幔轻舞。
相比景秀宫的奢靡,常青宫却显得格外萧索,大有秋天来临,秋风扫落叶之感。雁容虽封为容妃,但只是个名称而已,宫女太监对她也很冷淡,有时还会给她吃些冷饭淡菜,不知这是秦束有意嘱咐,还是宫女太监看她不得皇上恩宠,才故意这样对她。
没有人来打扫,常青宫里满是灰尘,墙角多处都结起了蜘蛛网。冰冷的宫中,雁容身着素衣拿着掸子在撩灰尘,尘埃层层下,直冲着雁容的素面,没过多久,雁容便咳嗽了起来。
看着雁容这般狼狈模样,秦束的手段显然是成功的。秦束不爱雁容却要娶她,这无非是想折磨她,正如秦束所说,“秦让爱的东西我就要摧毁它。”我是看出来了,秦束摧毁的有两种,一种是秦让爱的,另一种是爱秦让的,对此我只能感慨,为什么都和秦让有关,还有姐姐你下凡应该没有遇见秦束吧!
已然过了午饭时间,青裳婢女们这才缓缓步入常青宫内给雁容送膳。一位衣着粉裳的婢女瞧着满屋的灰尘,扑打着玉手,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伺候完这,伺候完那的,这大总管也真是的,叫我到这来,还不如叫我去冷宫呢!”
这位粉裳婢女招呼青裳婢女们把饭菜摆放下,便向床头走去,“昨晚送来的饭不吃,今朝送来的饭也不吃,你闹绝食吗?别以为你是容妃娘娘就能怎样,我告诉你,若不是皇上还怜着你,你压根就该被打入冷宫,就凭你拿什么跟丽贵人斗!”
没等粉裳婢女走进,雁容就撩起素帐下了床,不失粉黛的脸上有些憔悴,但更添加了三分怒气,双眸更是燃烧着怒火。
“你这个贱胚,没大没小也不知道宫中的规矩吗?见到本宫还不跪下。”雁容一巴掌扇过去,粉裳婢女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送这些剩饭剩菜过来,你怎么不留着自己吃呢!”
虽然雁容柔弱,但不是能被这些婢女欺负的。
应着巴掌扇过来,粉裳婢女便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雁容,漂亮的鹅蛋脸上多出了几道手指印,“雁容你以前也是婢女,也是个贱胚,还不是靠着二皇子你才能当上容妃。我暂且叫你一声娘娘,不过你可别不知好歹,从古至今在这宫中饿死的人不止你一个,别以为自己真的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粉裳婢女也毫不示弱,这些话语将那记耳光的疼痛狠狠的还了回去。
“走,你们统统走,把桌上的饭菜都给我拿走,与其被你们毒死还不如活活饿死。”雁容手指门口,紧闭双眼,似乎是再也不想看见这些人。
“梨烟,不许你无理。”一位衣着繁花红绸锦缎的女子信步走入常青宫内,一双花鸟纹红底的绣鞋上早已沾上灰尘。
“参见丽贵人,丽贵人万福金安。”婢女们齐声说道。
这位丽贵人头盘飞云雾雨式的发髻,发髻左侧带有一只紫罗镶玉金钗,一头长发如墨泼洒在红绸锦缎上。香腮似雪,红唇胜火,玉手轻抬,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玉镯悄然佩戴于皓腕,这样的贵气与常青宫的摆饰格格不入。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姐姐叙叙旧。”媚眼微挑,一股魅惑风韵油然而生。
随着丽贵人的吩咐,一帮宫女纷纷出了常青宫。
红唇中贝齿雪白,丽贵人笑盈盈的对跟随而来的太监宫女说,“你们就在宫外等候吧。”
常青宫内又陷入往常的沉闷。可能是常青宫地处阴暗,虽然是白天,整个宫中还是非常昏暗,但就是这样,也没有点上一盏宫灯。
容妃面色苍白,身着简单的素纱衣,只是将发丝随意一束,上面也并无佩戴任何发饰。玉手将宫灯上的灰尘拍去,然后将火折子吹亮。一时宫灯如豆,温暖照亮了整个常青宫,宫灯下雁容一副憔悴的模样更让人怜爱。
一位是红花艳服的丽贵人,一位是素衣白纱的容妃,她们就这样相见了。雁容雁月这对失散多年的姐妹竟有重逢的一天,这是该感谢秦束还是该痛恨秦束呀!
“雁月,你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不用多时雁容已是满眼含泪,要知道眼前的人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了雁月,雁容才答应做秦束的妃子,才会住在这冰冷的宫中。
丽贵人冷笑一声,红唇嘴角微微泛起,“别装了,若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爹早就叫你不要和大皇子有来往,可你呢!宫中私会、西山郊游,还有你手上的银镯子是哪来的?这些可都落在皇上的眼中。”
雁容皱缩着眉头,一汪清水在眸中滚动,“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本以为姐妹团聚是一幅温馨的画面,五年后所有的恩怨也都应该沉淀,没想到雁月始终不肯原谅雁容。
“你没有,我看都是因为你。爹的为人,我们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会贩卖私盐、铸造**呢!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被人陷害?我又怎么会流落街头?”丽贵人一声比一声响,“现在的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攀上大皇子还不算,居然又攀上了二皇子。”
丽贵人的玉手直指雁容,就像是在控诉她的种种罪行,而雁容的脸上已是滚满泪水,就像是承认自己是犯下这些罪行的犯人。
“对不起,我没有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
没等雁容说完,丽贵人上前硬是一掌,“别说了,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记住了,这一掌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们雁家的。”
火辣辣的一掌甩来,雁容娇嫩的脸上多出了几道血痕。雁容捂住了左脸,可没想到又一巴掌从右侧呼来。比起左脸,右脸的几道血痕更加明显。
常青宫中,那个素衣女子紧咬下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泛红的眼眶望着雁月,“别人怎么对我,我都可以忍,可为什么你也这样对我!”
原来这就是丽贵人口中的叙旧。我看着雁容脸上的血痕,不免心生疑虑,易容的脸怎么会有血痕呢?难道她不是雁容吗?可这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