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皇城异常热闹,城门外各国使臣还在陆续的进入,有些偏远的小国今日才到,他们也受邀参加君王的婚礼,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在大婚前天赶到,他们同其他大国的使臣一样被安排在了南阳宫。
安顿好后便是下午,还没来得及去欣赏皇城的风光,前来传话的太监就说晚上皇上会宴请款待各国使臣,请他们先行准备一番。
皇上设宴,使臣们自然不敢怠慢,一番准备后天色也逐渐变暗,太监们引路将各国使臣带到福寿宫中。
宫中酒宴早已摆好,使臣们纷纷上座,等待君王的到来。未等多时,身着龙袍的君王便从宫门口步入,宫门外两排提灯的宫女跪拜而下,随后各国使臣也起身行了礼。
走过红绒长毯,君王一个转身高坐在龙椅之上,单手平身道,“各位远道而来,免礼就坐。”
今夜的福寿宫布置的分外耀眼,灯盏酒器都换成了统一的红色,帷幔纱帐也一律是大红颜色,再加上中间的红绒长毯,整个福寿宫都是红彤彤的,不用猜测,明日的大婚应该就在这里举行。
“明日便是朕的大婚,今夜临时设宴有些仓促,还望各国使臣不要介意,来上酒。”语毕,门外的宫女手提银壶,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斟满酒杯后又退向后方。
美酒臻肴,觥筹交错,宴席期间还有歌舞助兴,一群衣裳翩飞的舞姬从宫门口步入,随着奏乐声响翩翩起舞。她们时而围聚舞袖,时而散开捻指,曲到快处,踮脚旋转,曲渐落缓,玉臂伸展,一曲歌尽,美不胜收,众人皆拍手大赞。
“宴请就到这吧,众位舟车劳顿,还是先行歇息。”君王罢手,舞姬们俯身退下,各国使臣也都起身告退。
夜深风起,一位衣着单薄的女子独自登上星辰楼,她站在最高处俯瞰整个皇城,冷风吹面,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冷色的月光打在她侧脸上,悲伤从眸子里流出,她纹丝不动的俯视着天下,任凭风吹起衣裳。
过了今日便是她的大婚,她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还是如此的难过与悲伤。借着月光,能清楚的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怀孕了,却不是他的孩子。
他说,把孩子生下来,朕娶你。明日他就会兑现承诺了,可她真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玉手轻抚腹部,她轻眨了一下眼眸,清泪滴了下去,“如果在你大婚的前夜新娘没了,你会不会很难堪,在那些皇亲国戚、各国使臣面前,会不会很难交代?”
“可我不想你因为愧疚而娶我,这样的感情,我不要。”她对着月光自言自语道,但这些话都被她身后的人给听到了,“我本来就是该死之人,是我害了小公主,我帮秦束做了太多坏事,我不能原谅自己,对不起……”
“不要!”秦让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牢牢的抱住了她,“朕都听见了,朕不许你这么做!”
“可我不想这样,你不该背负下这么多,我的事和你无关!我不是你的雁容!我叫何风木!”她还是说了,何风木的易容术再好也变不成雁容,她不该享有雁容的一切。她想,这下他该死心了。
可没料到,他还是没有松手,并且说出了让她惊讶的一句,“这些朕知道!雁容也好,何风木也罢,不管你是谁,朕娶定你了!”
他还是这样坚持,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的,何风木哽咽住了,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对不起的是朕,朕真心娶你,相信朕会保护好你,以后没有人会再说你闲话,因为你是朕的皇后。”
听完秦让的话,何风木失控的情绪变得平缓起来,双眸放空,薄唇轻启,她轻柔的说道,“你确定要娶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看来你不愿意接受朕,不过不要紧,朕会让你接受的。”秦让侧过身来正对着她,用深情的目光看着何风木,并肯定的回答道,“朕确定要娶你。”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我说过愧疚不是爱,你大可不必……”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抱住了,秦让紧接着她的话说道,“朕大可不必这样做吗?没关系,朕会努力让愧疚变成爱。”
他贵为天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刻何风木不再反抗,她点头默允,但提出了另一种关系,“你真的很固执,也许就是你的固执,我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我答应做你名义上的皇后,并且生下这个孩子,但除此以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希望你因我所累,失去自己的真爱,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好,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君王也点头默允,最后两人都同意了。
月色开始柔和起来,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站在星辰楼上的两人相依相偎,胜似一对壁人,但谁人知晓,他们间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次日破晓,欢腾的气氛已蔓延整个皇城,宫中甚是繁忙,不断有宫女手拿大红喜字在来回奔跑,“快快,这个贴上面点——”德公公指挥着大小的宫女太监,忙了一个清早,“高了,下来点。”
“你拿着糕点干嘛呢?”德公公一个转身,瞧见有宫女手拿枣糕慢吞吞的走着,就连忙催促道,“这些都摆在桌上,小心点,不要弄坏了。”
到了上午,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德公公喝了口茶,想到还有别的事没准备,又放下茶盏来,慌忙张罗。
从赐云阁中取出刚赶制好的彩凤云霞冠,德公公就赶紧给雁容送去。
自雁容生病以来,就长居在皇上的寝宫中,步入永安宫还是觉得有些清冷,虽然宫内装点的很红艳,但总免不了一些冷寂。紫檀木架上的嫁衣未曾动过,这件丝绸质地的嫁衣上绣有一只飞舞着的凤凰,凤凰下点缀着数朵妖冶的牡丹花。
嫁衣展开悬挂于紫檀木架上,而此时的美人正坐在菱形梳妆古铜镜前,用木梳梳理着自己的一束长发,旁边还站着两名粉色衣裳的宫女,她们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娘娘的吩咐,也不敢上前帮忙梳理打扮,这时德公公恰好赶来,放下手中的凤冠,他焦急万分上前催促着,“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给娘娘梳妆,傻愣在这干嘛?”
两名宫女相互看了一眼,在德公公的催促下,走到古铜镜前,低声的说,“娘娘,还是让我们来帮你梳妆吧。”
玉手松开桃木梳,何风木凝视着古铜镜中那个瘦弱的女子,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听金裕说,他会带小云来,一想到这她面露笑容。
“娘娘笑起来真好看。”一名正在绾发的宫女赞赏道,她的手也很是灵巧,不多时两鬓的乌发已绾起。
又一宫女拿起方木盘上的凤冠,来到她的身后,细细端详着铜镜中的美人,将凤冠往左轻挪,觉得戴正了才慢慢松开了手。
这顶彩凤云霞冠很是夺目,正中是一只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凤凰,凤凰的嘴里还含着一束流苏,金色的流苏正直垂到美人眉心。两鬓精细的金饰似云霞铺展开来,整顶凤冠尊贵而不繁琐,与镜中的美人相辅相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