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雁月住进常青宫那天,雁容就感觉奇怪了。
主仆两人收拾着屋子,如梦端着水盆进了屋,便让忙活了半天的主子去庭院里休息,“这屋都是灰尘,娘娘还是出去晒晒太阳吧。”
落难时还有如梦相伴,雁月也很欣慰,她点头应声道,“如梦,真是多亏你了,我去屋外帮忙。”
外头阳光明媚,栽种在庭院里的瓜果蔬菜格外鲜丽,还有晒在地上的七只大筛子,此时的雁容正在拾掇着筛中的花瓣。
花瓣微白,在阳光下晒得接近白色,颜色虽淡,花香还是很浓郁的,玉手拈开两片花瓣,雁容抬眼便见雁月从屋中走出。
“怎么有这么多花瓣,我来帮你。”雁月也同雁容蹲了下来,在竹筛中忙活着,半个时辰下来,花瓣分得也差不多了,本以为养尊处优的丽贵人受不了这些粗活,没想到雁月擦着香汗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时的雁容忽略了一个问题,对花粉过敏的丽贵人怎么在接触花瓣后没事?核桃黑米糊中的花粉是她叫老华下的,那包花粉正是用这些晒过的花瓣制成,按理说,雁月接触到这些花瓣后会感觉不适,而她搬进常青宫多日之久,也曾闻过雁容寝室内的花香,她的身体却还是安然无恙。
有些人,因体质的不同,会对特别的花朵过敏,而雁月喝下核桃黑米糊中的花粉,正是这些花瓣制成,同样是花瓣,只是没成粉状,对同一个人的反应怎么会不一样呢?当初的容妃发现了这点,但没有深思下去,她一直在找自己的原因,却没怀疑过其他人。
按常理说是行不通的,同样的花,同样的香味,对同一个人不该有这么大的差异!但也有例外,雁月只闻了花香,她并没有服下花瓣,所以才没有出现昏迷中毒的情况,雁容是这么想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还有别人下毒的可能性。
今日再见如梦,困扰的谜题终于可以破解了,雁容观察过丽贵人流产后的身体状况,服下太医开的中药后,她恢复的很快。
雁容没有大意,她从太医那里打听过丽贵人的病情,太医说丽贵人服下过沉睡散。得知此事后,雁容惊愕了番,沉睡散那可是使人中毒昏迷的毒药!
花粉过敏和沉睡散所制的昏迷中毒,症状虽一样,病因却不同,难道是太医误诊了?可丽贵人流产后一直服用的是太医开的药,并且身体恢复的很快,所以不可能是太医的失误。
从秦束那再次确认了太医的诊断,雁容不得不怀疑有人在给丽贵人下药!她观察过雁月的衣食起居,并没有特别之处,所以问题又出在那碗核桃黑米糊上,也就是说除了雁容下的花粉,还有人在核桃黑米糊里下了沉睡散。
沉睡散是可以令人直接昏厥的毒药,而花粉仅对过敏者有作用,它会使过敏者轻度昏迷,也就是说这两样表现的症状很相似,会让人做出错误诊断。
难道是东陵苑的老华?不会老华没有理由这么做,很快雁容放弃了怀疑的对象。可谁又接触过那碗核桃黑米糊呢?为了调查清楚,雁容刚开始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事。
下毒之人针对的是拂尘牡丹,这碗核桃黑米糊本该是她喝下去的,但是阴差阳错,被秦束察觉出了异样,最后怀疑到丽贵人的身上,让她当面喝下去。
丽贵人虽恨从宫外带回来的白衣女子,却没有对她下毒手,所以当秦束让她喝下时,她没有退却,反而想用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跪在皇上面前的仆人一口咬定毒是她指使下的,雁月也没有了对策,最终皇上一怒之下,让她喝下核桃黑米糊,她也别无选择。
想来想去,雁容还是把这事告诉了雁月。“这么说来,下毒的还另有其人,还有人要害那个白衣女子?”得知此事后,雁月也是猜忌了会,“这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别的嫔妃。”
“不会的,那个人针对的是你。”雁容否决掉了其他嫔妃的猜想,她把这事告诉雁月也为了能得到雁月的谅解,如果雁月真的因为花粉过敏而被迫堕胎,那么雁容会内疚一辈子,她的手上又多了条人命,为了报仇,牺牲掉更多的人,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针对的是我?”细眉微蹙,雁月用手指向自己,后宫人心叵测,又有谁惦记着她的位子。
雁容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要尽快送你们出宫。对了,能不能告诉我当日秦束审问你们的情形。”
雁月把当日永安宫中发生的事全数告诉了雁容,后来雁容又找到德公公询问了详情,更为大胆的她还从秦束口中探寻了点细枝末节。
这么一来下毒的人排除掉了很多,雁月没有下毒,她敢喝下核桃黑米糊,就已经向秦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秦束也不可能,他答应过雁容要照顾好雁月。
那这毒就是如梦下的!凌厉的目光直视着眼前的黑衣女子,雁容沉痛的皱起了眉头,就是她从秦束手中接过那碗核桃黑米糊,然后端给了丽贵人,下毒之人除了如梦还能有谁?还会有谁接触过这碗核桃黑米糊?
悲愤到极点,雁容大声质问道,“沉睡散是你下的!丽贵人腹中的胎儿是你害死的!说什么永远陪在娘娘身边,这些都是屁话。”
如梦没有回避雁容的话,事到如今,也该摊牌了,“没错!可是你别忘了,还有人是帮凶。”说到这,如梦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君王,她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是这个昏庸的君王,是他要丽贵人喝下去的,我只不过在那碗米糊中加了点东西。”
如梦终于承认下毒了,和我猜想的一样,她果真是凶手,但是指使她的人又是谁呢?为什么秦束会在月夜下的镜花园里和如梦私会?
“真的是你!”雁容厉声怒吼。
“是我!有什么用啊!丽贵人不是照样活了过来。”说到这如梦显得十分激动,即便杀了丽贵人又有何用,皇上最爱的人不是自己!
淡淡的悲伤转眸间化为愤恨,如梦脸色铁青,直言道,“别忘了,我可知道你们姐妹两所有的事,哦不,或者叫你为何风木更合适!”
她是,何风木!
在场的人除了秦束外,都不敢相信容妃竟然是医仙何风木!
陈宦首先一惊,他转脸看向容妃,想问个明白,没想到雁容当即取剑冲向了如梦,“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永远要陪在丽贵人身边吗?现在你的娘娘死了,那我就让你如愿!”
见其拔剑,紧身黑衣一闪而上,将青沂从陈宦手里带了回来,同时,如梦手掌一推,把秦束推向正要冲向自己的雁容。
长剑握于手中,雁容还未接近如梦,就被突如其来的君王给吓住了,秦束的背后中了一掌,余毒又不断的在体内涌动,此刻的君王略显疲惫,他无力的倒入了美人的怀抱。
一声低语软了双耳,君王低沉的说着,“别去,朕说过要保护你的。”
这声音听得她心如擂鼓,放眼望去,宫墙之上,千万名弓箭手正蓄势待发,这就是他说过的,以吾之躯挡众人之箭,用吾之死换伊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