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的话让南宫瑾重视起来,他坐直身体,面容也有些沉,他不是怕卫流,但他现在带的人手确实不多,而且这个小城也不是个利于防守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有足够的人手,让他守成处理一些民生政务,这些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真的让他上阵打仗,他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术业有专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处理着天水阁的地下生意,擅长的并不是战场上的这一套。
这一套东西,交给南宫凌或者南宫瑾还差不多。
想到南宫瑾,他心里就又是一痛,他雄才大略的五弟,居然真的就这样没有了,到现在他还有些不可相信。
甚至,他连他的尸骨都没有见到。
阮烟罗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沉默着不出声,南宫瑾的死亡,是她永远也无法回避的事情,既然无法回避,那便去面对。
谁中的因,谁便要来承担这果,阮烟罗无法骗自己,对于卫流,她依然下不了手,甚至她知道,如果不是受黄泉丹的影响,卫流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如果他真的做得出来,那么在凤城,在戎国边境南宫凌被戎****围攻的时候,他有太多次机会,可是他却连那样的机会都放过了。
就冲着他那一次次的放过,阮烟罗也不可能对他下狠手,可是虽然如此,她也不会再心软了。
曾经成为阮烟罗亲人的人,就永远不会再成为她的仇人,甚至前世那个在背后举报她的所谓闺蜜,她最后也不过是敬而远之,没有做出任何报复的行动。要知道,老首长当初可是气得不行,差点一纸调令就断了那个女孩子的全部梦想,是阮烟罗硬是拦下来的。
阮烟罗做的,不过是慢慢和她疏远,到最后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见了面,却不过点点头,连声招呼都不再打。
阮烟罗心头沉重得很,她和卫流,终于也要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了吗?从曾经那么亲密,那么信任的人两个人,变成相见不识的路人。
不会刻意地对他做什么,更不会对他下杀手,可是,为了自己身边人的安危,却也不会再着意顾忌着他。
是要变成这样吗?
阮烟罗其实是个心很冷的人,她若是绝意疏远某个人,那便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走出他的生命,正如她之前和南宫瑾。
可是对于卫流,阮烟罗却连这个决心都下不了。
卫流太特殊了,无论是真是假,那是她第一个留了心留了意的人,是她主动招惹的人,又是她主动放弃的人,是她从没想过要伤,却在不经意中伤的最重的人,是把他的好视为理所当然,却没想过他承受的痛苦的人。
卫流之所以要吃黄泉丹,和她脱不了干系,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
“二哥,事不宜迟,我觉得我们越快动身越好。”
流烟军离开之后,阮烟罗又过了几日才到这城中的,现在又已经在城中住了好几日,这么多日子过去,卫流如果真的是去调集人马,那很可能已经离这座城池不远了,所以他们真的不能再久呆下去。
南宫瑜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对阮烟罗还有芥蒂,但对于她的某些判断,他倒也是信服的。
沉声说道:“我去安排,立刻撤兵。”
“二哥!”阮烟罗上前一步拉住南宫瑜的胳膊:“要悄悄的走,不能惊动城里的人。”
南宫瑜皱眉,不过还是理解了阮烟罗的意思,这城中如果真有卫流的探子,那么他们的动静大了,一定瞒不过那些人的耳目,进而会把消息告诉卫流。若真的如阮烟罗判断的一样,卫流离这里已经不远,他加急赶过来的话,很有可能把他们堵个正着,若是那样,就不妙了。
眉头又锁在一起,他们在这里的人不少,怎么样都不可能动静小了。
阮烟罗说道:“守城的人不要动,二哥以军事机密的名义封锁一个城门附近的区域,把人都集中在那里,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然后自管带着军队走就是了。那些探子既然扮作普通百姓,就不能靠近了窥看,二哥你就算集中兵马,他们也只会当是练兵一类的,不会想到你会突然离开的。”
“那然后呢?”南宫瑜不会天真到以为他走了就行了,守城的人还那么多,他走了之后,这些人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嘛。”阮烟罗笑道:“我去集市上再绕一圈,抓几个上午砸过我的人出出气,他们就更不会怀疑了,等到二哥走远之后,我会断后,然后紧跟上二哥的。”
她是南宫凌的王妃,只要她还在城中,不会有人想到南宫瑜已经离开的。
“不行!”南宫瑜立刻否决。
断后是多危险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去做?何况还是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更不用说,她才在卫流的手里吃了一个亏,如果再次面对卫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阮烟罗笑了,说道:“二哥不怪我害死阿瑾了?”
南宫瑾立刻一僵,方才太过着急,不经意就表现出对她的关心,连她一声一声叫着二哥,都没有给她摆脸色看,结果这女人就这么会见缝插针,立刻顺着竿子爬上来了。
沉着脸,不肯说话。
老五是他的亲兄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原谅害死他的人?
关心她是一回事,原谅她又是另一回事。
阮烟罗也不指着南宫瑜能原谅自己,说那么一句纯粹调节气氛。
见南宫瑾又板起了脸,阮烟罗说道:“二哥就当我将功赎罪吧,我已经弄没了阿凌的一个兄弟,怎么也不能让他剩下的兄弟再出事。”
这些话,说的很有几分落寞,南宫瑜的神情不由一动,但阮烟罗这落寞却是极快就掩去了,对上南宫瑜又扬起笑意;“我知道二哥担心我在卫流的手中吃亏,可是二哥,我已经吃了一次亏,难道二哥以为我会在同样的事上再吃一次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