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铁兄还没醒吗?”
随着木门推开,秦镖头那有魔力般的声音将发怔的张啸天惊醒。他木然的低头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张铁仁,呆呆的没有说话。
这已经是在龙威镖局的第三天了,张铁仁因为新伤旧伤一起发作,虽然有秦镖头相救,但也是重度昏迷,至今没有醒来。焦急的张啸天整日守在床前,先是不停流泪,现如今却连泪水也似乎流干了,只是木然的呆坐在床前,一眨不眨的望着父亲虚弱灰白的脸庞。
秦镖头微微皱眉,接着叹息一声走上前来,手放在张铁仁手腕上默做感受,“铁兄的身体积劳过重,这伤势确实要好生将养些日子。”说着摸了摸张啸天的头发,语气慈爱的说道,“天儿,你也无需如此,铁兄吉人自有天相,我已经给他服用了师门秘传的疗伤丹,现在所欠的只是时间问题,你别再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见啸天还是眼神空洞,不由得又是叹了一口气,“你父亲昏迷前嘱咐我带你去陈老先生那里识字读书,希望你好好努力,好有一番作为,你现今这般模样,你爹爹醒了看到了会高兴吗?”这句话却是稍稍带了些内劲,啸天只觉得心中一阵震动,这句话像是打雷般劈在脑海里,这才回过神来。
他默视着这个伟岸的身影,他那一幅青衫的模样仿若苦寒森林中的青松般傲然中带着一丝凌厉。
“请求秦叔收我为徒,授我武艺。”半响后,张啸天突然“噗通”跪在地上,竟是要拜秦镖头为师。秦镖头也不禁怔住,这却是他未曾料到的,不过一想到当日见到这孩子时他眼神中的那种光芒,也便释然,明白是这次事故让他激起了对力量的渴望。
但他还是沉声问道,“天儿,你为何想要习武?”
“啸天想要变强,想要保护爹爹,不要坏人欺负爹爹。”张啸天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可知习武是要承受很大的磨砺和痛苦,你身体羸弱,这种痛苦更是远超别人百倍,而且想要取得好成绩,更是需要很大的付出,都是你或许无法忍受的痛苦。况且想要保护你的爹爹,你也可以去学文赶考,取得一番功名,也能享的荣华富贵。”
张啸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想了想后还是坚持道,“啸天不怕受苦,啸天不想离开爹爹去赶考功名,啸天想要自己变强,照顾爹爹,请秦叔成全。”说着便磕下头去。
“你起来吧。秦叔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的门派暂时也不会同意秦叔现在收你为徒。但你若想打个底子,强身健体照顾你爹爹,秦叔在不违背门派规矩的前提下,可尽力提点你就是。但秦叔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学学文字,以后必有用途。”
虽然未能成功拜师,但得到秦镖头承诺,张啸天还是有些兴奋的道谢起身。
第二天,天还未亮,张啸天就尾随秦镖头来到森林附近的一处竹林,“天儿,你身体太弱,这几天就先打好底子。这里的竹子因为常年忍受严寒,质地较为坚硬,从今天开始,你每日晨时砍断一根竹子即可,争取做到在天亮时砍断即可。现在去吧。”说完身影一飘,便不见了踪影,惹得啸天一阵羡慕。
张啸天干劲十足的走到一棵中等粗细的竹子前,甩起朴刀就砍,却只听“噔”的一声,朴刀反倒被高高弹起,差点让他胳膊甩脱臼了,骨头里都震得一阵阵酥麻,再看那竹子,不由得让他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刚才全力一砍之下,那竹子也只是起了一点点薄皮,连个坑都没有留下。
仿若感受到森林某处秦叔的眼光,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燥热,有点不好意思的稳了稳手里的朴刀,重挑了棵细小嫩些的竹子,自我感觉调好了力度,就一下一下的砍了起来。这样十几下下来,就感觉仿若在捶打自己的骨头一般,全身酸软,已经是大汗淋漓,那竹子上只有些浅浅的白痕,他担心的瞅了一眼刀刃,还好没有被砍崩了。
就这样不知道砍了多久,中途啸天还不得不休息了好几次,现在只感觉胳膊都仿佛没了知觉,满身的汗水,连朴刀都要握不住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这时秦叔的声音突然传来,啸天惊讶的发现事先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一丝声响。扭头看时,只见秦镖头手中拿着几根颜色发紫的植物根茎,还有一只他没有见过的小兽,不过也已经死了。再看看自己辛苦一早上的细竹,却是连一边都没能砍透,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身体挡了挡。
秦镖头却已是不以为然的向前走去,啸天连忙拿起朴刀赶上,心中刚松了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哗啦啦”一声响,他扭头一看,惊讶的发现自己刚才努力半天的竹子不知何时已经断成了好几段,上枝正在不停地坠下。
大大的惊讶了一下秦叔的手段,让张啸天更加充满了向往,暗暗发誓明天要更加努力。
回到镖局后,秦镖头又亲自给张啸天准备了一大桶热水叫他洗澡,自己又向厨房走去。现在镖局还没有一个镖师,任何事情只得亲自动手。
张啸天脱下汗津津的衣服,钻进大桶中,桶里有些剁烂的草茎,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味,暖暖的热水抚摸着身上每一个细胞,啸天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他自幼只在村边的河水中洗澡,何曾泡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加上早晨超负荷的锻炼,这会儿却是不由得慢慢睡着了。桶中的水缓缓地游动着,一丝丝莫名的物质争先恐后的钻入每一个细胞内,又同时向外排泄着什么。
这时一个青衣身影一闪,却是秦镖头突然出现在桶前,望着这个稚气稍减的孩子,犹豫了半响,似是下了某个决定,只见他略显凝重的提了提气,手中掐过一阵复杂的手诀,然后慎重的轻轻点在熟睡的啸天头顶百汇处,一丝金色的气流缓缓地顺着手指导入啸天体内,熟睡的啸天轻轻皱了皱眉。
张啸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一个金晃晃的空间里,这里天空是金色,大地也是金色,地上长满了金色的长草,缓缓摇曳,远处宽阔的金色河流哗哗响着冲向远处,这里的空气清新的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贪婪的吸允着。
他就那样不停的吸呀吸,身体也慢慢的长大,这种感觉那般舒爽,让他不想停下,直到某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长大到上顶天,下踩地,然后他清晰的看到了那条蜿蜒的大河,汹涌的冲向远方,而在遥远的地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金色海洋,但是这条大河冲到大海边时,却是被一堵不厚的土墙阻住,这墙不厚,看似就要奔溃,但在这汹涌的大河冲刷下却是岿然不倒,一动一静间显得很不和谐,让张啸天感觉突然堵得发慌,他居然很迫切的想要把它推到。也许是他的想法影响了这一切,那河水突然呼啸着扑上去,下一刻那土墙瞬间坍塌,没一会儿就冲刷的无影无踪,大河浩浩荡荡的冲入大海中,啸天感到很是舒爽,仿若眼前忽然就天地豁达了一般。
外界,只听张啸天体内传来一声轻响,秦镖头轻轻撤开手,慢慢的调了调气,望了一眼快要苏醒的啸天,瞬间没了身影。这时啸天正好醒来,此刻的他感觉从没有过的舒爽,脑海中一片清明,眼前明亮无比,他只觉这一觉睡得很是满足,无比香甜。
“天儿,快些出来吃饭吧。”外面传来秦镖头的声音,也显得比平时更加清晰,他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却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原来,刚才透亮清香的一桶热水此时却变得暗黑发臭,他连忙从桶内跳出,拿起旁边的一小桶水再次洗刷了一下身上,不由得又发出一阵惊呼,却是发现原来稍显黝黑的皮肤居然变得无比白皙,还十分光滑,这一切让他连自己可以一下子从那大桶中跳出都没有察觉。
穿起旁边放好的新衣,这又让啸天一阵不舍,这般好的衣服,却是见都没有见过。小心翼翼的穿戴好后,还显得有些拘束不适。看了看那一大桶脏水,又显得很难为情,于是拿起小桶,悄悄地一桶一桶提到院后倒掉。他十分惊讶自己身上居然可以洗出这么多赃物,那桶底甚至有一层薄薄的油污泥。万分害臊的啸天快速的将一桶水处理掉,居然发现跑了十几个来回后自己甚至不觉得很累,连气都没怎么喘。这让他很是惊奇。
来到屋内,秦镖头已是坐在桌前,张啸天惊奇于自己的一番变化,知道这是秦叔所为,刚要兴奋的开声询问,却见秦镖头指了指另一个椅子,“先坐吧,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也无需多问,该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你知晓。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望着秦叔慎重的样子,张啸天也只能规规矩矩的答应下来。总之这是好事便是。
桌上的主食却是早晨看见过的紫色根茎还有无名小兽,还有一种味道很是清香的米粥。张啸天也是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这次又经过脱胎换骨般的蜕变,更是觉得腹中饥饿,于是便在得到首肯后大快朵颐起来。那紫色根茎还有那小兽肉片吃到嘴里无比香嫩,啸天从没有吃过这般美味,自是飞快的挥舞着筷子,待得下肚后,只感觉一股股暖流流遍了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享受。这就是传说中的山珍海味了吧?啸天这是来得及这样想了一下。殊不知,他今天吃下的东西又岂止是山珍海味能比的。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发现秦镖头还没有开动,但桌子上的两盘菜已是让他消灭的只剩一点点汤汁了,顿时又害臊的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秦镖头看他这般模样,却突然哈哈大笑,闹得啸天更觉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