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张铁仁在青石镇受伤退隐,张小虎就独身离去闯荡,对于张啸天来说,这个两年多没曾见面的哥哥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现在,他就这样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下身处更是空空荡荡,哪里还是原来那个生龙活虎的大哥哥!
张啸天就这样慢慢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一片片血迹仿佛来自于自己心里,那么痛那么让人窒息!眼泪无声无息的滑下,冰凉凉仿若置身寒冬冰地!
张小虎昏迷许久,虽然已经灌服了不少好药,但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死白,印的张啸天的脸色也是一白再白。下身处,黑红的鲜血刺眼的渗透出厚厚的布带,凝结成一块块骇人的血痂。张啸天无比心痛的搂抱着这个唯一的亲人,他那冰凉的脸上仅仅能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呼吸,剧痛早已经让他面目狰狞。
“谁做的?!”仿佛来自九幽冥界的声音,冰冷的让所有长老齐刷刷剧烈颤抖,脸色僵硬的望着这个瘦小的孩子。
“回师叔祖,下手的是木家的一个长老,自称木锦锋,此人武艺绝高,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小虎兄弟性命不保,但即便如此,我派也损失了不少精英弟子,我等已然尽力,望小师叔祖明察。”郭掌门不敢怠慢,这个小师叔祖虽小,但这一身气势已经颇具修道者声势,他知道自己等人已经远远及不上这个孩子了。但是门派多了这样一个靠山,有何不是一件好事呢?
“木锦锋?嘿嘿,很好,很好!木家,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一股浓浓的煞气从张啸天眼底浮起,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杀意充斥着他整个幼小的心灵。木家公子调戏母亲在先,父亲含怒斩去双手,木家连年追杀,如今父母惨死,自己唯一的哥哥张小虎也变成了这般模样,张啸天没法不去怒!
因为一个纨绔公子,木家七八年的追杀,明显是不除尽自己一家人不罢休,而今日,张啸天的心里也是生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不死不休!
郭掌门等人虽然被这气势骇得难以抬头,心中恐惧不已,但为了保住门派,还是满脸苦涩的躬身低声说道:“小师叔祖,这仇咱自然要报,可是如今那木家也有修道仙长坐镇,武道强者也是不差,以我们的力量怕是难以应付。依我看,何不先去元宗仙山,待得习得高深仙法,或者请出门派高手,再去计较不迟啊。眼下,小虎兄弟身受重创,我等已然尽力,还请小师叔祖前去请教师叔祖,看可有解救之法。”
张啸天本也没打算借助隐世门派的力量去了结这番恩怨,就是元宗,他也没有去想,他想要的,是手刃木家恶人,所以听得郭掌门这般说,自是没有废话,轻轻抱起小虎残躯,慢慢向外走去。
“掌门放心,我张家事我张啸天自会亲自解决,今日掌门和诸位师兄弟相助之恩,啸天来日必有厚报,其余之事,不敢再麻烦诸位牺牲!”
说着,用起身法飞速向着后山去了。
“这,掌门,小师叔祖莫不会误会我等贪生怕死,不想助他报仇吧?”张啸天走远后,众位长老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赵长老仍然心悸的担忧问道。
“应该不会,我看这位小师叔祖可不是一般人呐,估计他是真打算自己动手了。哎!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凡人没办法参和的。传令下去,今日开始本派弟子除在外镇守例事的均不能随意下山,严加防范周围,虽然我们不去主动干预,但我们这次出山,这木家怕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哼!掌门放心,只要不是修道者不顾身份前来,我倒要叫他们知道我派可不是好欺负的,当我真龙国没人了吗?如果敢来,必不能叫他们活着回去!”
......
张啸天抱着哥哥张小虎的残躯,疯狂的向着后山冲去,他隐隐已经感觉哥哥的身体愈加透凉,张小虎这般状态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张啸天请求师兄出手相助!”疯狂的冲到石壁前,张啸天直接跪在洞口,大声喊道。
“咦?我说师弟,这是什么情况?你刚出去有什么大事急成这样?”刘道远刚刚躺下,还没捂热被窝呢,就被外面慌张的声音惊起,听出这是刚刚离去的小师弟,更觉好奇,暗道难道是这郭掌门还敢难为我的师弟不成?这还真是反了天了,出去定得好好收拾一番不可。
待打开了洞口白雾阵法,刘道远不由得深吸口气。
“嘶,师弟啊,这莫非就是你哥哥张小虎?怎的弄成这般模样?”
“师兄,张啸天求师兄救救哥哥,师弟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师兄大恩!”张啸天带着哭腔一头磕了下去。
“师弟快快请起,先到洞中再说。”说着扶起张啸天,二人轻抱张小虎飞入白雾。
“师兄,我哥哥这伤您能救吗?”
“师弟且慢,待师哥探探再说。”刘道远满脸凝重,这般重伤他也是没有治过,但是身为练气中期的修士,探查凡人身体的能耐他还是有的,这便盘腿坐好,一丝灵气慢慢度入对方体内。
“哼!”就在半响之后,刘道远却是猛地收回灵力,嘴角尽然留下一丝黑血!
“师兄,您怎么样?”张啸天见状,连忙上去扶住。
“伤你哥哥之人,恐怕也是修道中人,而且修炼的必是邪法!你哥哥体内暗含剧毒,师兄也无能为力!”刘道远慢慢摇头,他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这么多年修炼,也是凝练的十分纯厚,可也被这剧毒沾染了灵力,如果不赶紧驱除医治,甚至自身道基都会有所损伤,这样修为下降不说,恐怕本就不长的寿命也就到头了。
张啸天一听连刘道远都无法医治张小虎,顿时惊得三魂去了六魄,一屁股坐在地上。最后的亲人也要眼睁睁的在自己眼前失去!
母亲去世时,自己刚刚出世,自然不会觉得悲伤,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他自己内心是多么羡慕田家村的孩子都有着娘亲,多么思念、渴望母爱!父亲张铁仁整日整夜的伴着自己,又是做父亲又是做母亲,他长这么大几乎都是和父亲在一起,这样最亲最亲的人就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他幼小的心灵所要承受的创伤何其巨大,如果不是恰逢奇遇,身体得到改造,又怎能硬撑过来?
而现在,自己最后的亲人,从出生陪伴自己六年的大哥哥,也静静地躺在眼前,身体渐渐冰凉,那断腿处触目惊心的血迹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
“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天儿呀哥哥!”
“你不要丢下天儿不管呀!爹爹已经不在了,你不要把天儿一个人丢下!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天儿呀,天儿以后一定乖乖听你话,哥哥!”
“你再看看天儿好不好哥哥?你再和天儿说说话呀哥哥!哥哥!”
“啊!哥哥!啊!呜呜呜呜呜!”
“......”
刘道远长长叹了声气,眼角早就湿润。他自小被元宗抱养收留,没有受过父母养育,也没有过这种骨肉分离之痛,但他的师父也是在外出探险时死在外面,那时他也才十几岁,那时的悲伤心痛还仿佛深深的刻在自己身上。想到这般种种,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随即,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刘道远挣扎着站起身来,急匆匆向着内屋走去,半响后,拿出来一个绿色的小瓶,轻轻抚摸张啸天脊背,忍不住连连长叹。
“天儿,事已如此,这般伤心已是无用。师兄这里有一颗丹药,乃是师父生前赐下保命所用,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用上,只当是个念想保存着。这丹药虽不能救你哥哥性命,但好歹能再保住一口元气,和你短暂交待一番,师兄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张啸天自然知道这丹药的贵重了,先不说这能拖住死期的功效,这是刘道远师兄对师父的一番念想,如今能够为了他能和哥哥再说上几句话,却是果断的拿了出来,这份恩情,却是真挚难得了。
张啸天也只能带泪感激的深深磕了一个头。
丹药下肚,张小虎明显的有了一些血色,呼吸也渐渐加重,可见药效之贵重,张啸天再次感激的看向刘道远师兄,刘道远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关注张小虎。
不过盏茶功夫,张小虎突然咳出一口黑血,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嘴里犹自挣扎着念叨着什么。刘道远不顾自身伤势,连忙运起灵气,缓缓地替他梳理一番,张小虎这才勉强看清了眼前满脸泪水的张啸天。
“天儿?这是哪里?爹爹呢?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张小虎一张开嘴,却是紧张的叫道。
张啸天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哥哥,您别说了。这里很安全,您放心吧。”
“爹爹呢?快找来爹爹!爹爹叫我做的事情我还没能做好......”
“爹爹,爹爹,爹爹他已经,已经,已经不在了,呜呜呜呜......”
“什么?噗!”又是一大口血喷出,脸色愈加痛苦愈加难看。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你别丢下天儿不管啊哥哥。”张啸天再也顾不上哭,手忙脚乱的连连擦着流不停的血水。
“天儿,没用的,哥哥已经不行了。哎,哥哥也想念娘亲和爹爹了,这就要去孝敬二老。只是如今放心不下天儿你!哥哥和爹爹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老是哭鼻子,不要被别的孩子欺负,自己要坚强些!”
“哥哥,天儿一定听你的话,哥哥,你不要离开天儿好不好,天儿需要你哥哥!”张啸天惊慌的大声哭着,他真的好怕好怕!
“天儿,记住,一定要振作起来,哥哥如今这般模样,生不如死,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爹爹平时不愿意让你承担什么事,也不想你受这种苦,可是哥哥现在也没办法完成爹爹他老人家的心愿了,但是父母之仇不可不报,哥哥没做完的事情,你一定要替哥哥做下去!”
张小虎脸色狰狞,几乎是吼着说道。然后他挣扎着从怀里拿出一对用羊皮紧紧包裹的飞刀,那刀柄显露处一片赤红,正是张铁仁早年用过的贴身兵器。
“这一对飞刀你帮我收着,这是爹爹唯一留给我们的东西了,你一定要保存好了,到死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记住了吗?!”
“嗯,天儿记住了,哥哥,呜呜呜......”张啸天颤巍巍接过,紧紧抱在怀里。
“哈哈哈,天儿,不许哭,爹爹说过,我张家人,向来都是独行侠,死了也要直挺挺的站着!只是如今哥哥没了双腿,却是站不起来了。哈哈哈哈!”
“天儿,哥哥死后,记得把哥哥尸骨带回去,和爹爹葬在一起,这样哥哥也就不会寂寞了。”
“天儿,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哥哥不好,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哥哥好想小时候的日子,爹爹和娘亲带着哥哥一起行走天下,一起吃好吃的,一起练武聊天,多么欢快呀......”
“天儿,你不知道,我们娘亲可是很美很美的,哥哥最喜欢娘亲的笑了,娘亲最是疼爱小虎,总是搂着小虎睡,给小虎做漂亮的衣服穿。”
“娘亲怀你时,还说会是个妹妹呢,哈哈哈,结果生出来却是个男孩,但是妈妈也挺高兴的......”
“爹爹平时虽然不说,但是也是十分想念娘亲的,哥哥经常看见爹爹偷偷喝醉,自己整宿流泪......”
“爹爹身上伤势很重,他天天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爹爹不想让你习武,不想让你受苦,爹爹原来和我说希望你能好好读书,以后做个书生,考个文官享享清福的......”
“我知道爹爹是笑着去找娘亲的,爹爹现在一定和娘亲在一起,他们会很开心吧,哈哈哈,我们应该为他们高兴的.....”
“咳咳!哥哥也要走了,天儿,哥哥对不起你,本来应该哥哥做的事情,让你去做,天儿,哥哥来世还做你的哥哥,好好保护你,照顾你!”
“天儿,哥哥也舍不得你,天儿......”
“......”
“天儿,自己好好的,天儿,我和爹爹娘亲都会看着你,好好保护你的,天儿......”
张小虎眼神迷离,嘴里不住的呢喃着,张啸天哽咽的不能出声,死死抱着张小虎的脑袋,不停的流泪,直到最后,怀里的张小虎渐渐没了声音,眼神早已空洞无神!
“不!哥哥!啊!老天爷!你不能这样对我!”
“呜呜呜呜,哥哥!你醒醒啊哥哥......”
“......”
“木家!我张啸天今日立誓,必杀尽你木家血脉!”
刘道远早已收了功法,满眼怜惜的站在一旁看着,也只能不住的叹气。
“师弟,万事节哀,注意身体。你哥哥说得对啊,父母之仇是必须要报的,可是也万万不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这样子,你的家人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
“嗯?秦远来做什么?”正在这时,刘道远却是听到洞外秦远喊门,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报师叔祖!大事不好,木家有人前来扰事,领头的好像是修道者,掌门师父已经让对方打伤了,特命弟子前来请师叔祖解难!”秦远满脸焦急,连礼数都顾不上,飞跃上来急声说道。
“什么?!这木家人居然这般放肆,居然还敢找上我隐世门派来!且随我去......”刘道远正说道这里,却是有一个身影急速的向外飞去,转眼间已是不见了影子。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