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围着她转了两圈,审视着她缓缓说道:“温定宜,你别告诉我你不接受乔之荇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啊,对了,我想起来,你说过你在国外念书时有暗恋的对象,该不会就是他吧!”
鹿鹿一下睁大了双眼,可温定宜低着头,双颊却已经微微红了:“鹿鹿,你别这么大反应啊……”
“我能不这么大反应吗?”鹿鹿急的直跳脚:“你放着乔之荇这么好的男人不要,你干嘛喜欢一个结过婚的啊,叔叔阿姨知道了会伤心死的!”
温定宜咬着嘴唇不说话,眸子里却闪着倔强。
鹿鹿最了解她,看到她这模样就知道她铁了心,不由得更为好朋友着急:“定宜,你可千万别犯傻!”
温定宜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亮的摄人:“鹿鹿,我问你,要你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你愿意吗?”
鹿鹿摇头,可随即却着急起来:“可乔之荇那么好……”
“苏末也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答应他的追求?”
鹿鹿一下哑口无言。
“从前,我是知道他结婚了,所以我再也没有过任何想法,而且,一别这么多年,我想着大概我也再见不到他了,所以,过往的一切全都放在了心里,可是今天遇上他,也许是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
温定宜深吸一口气,静静望着鹿鹿:“鹿鹿,我想试一下。”
“定宜……”
鹿鹿有些担忧,霍靖琛这样的男人,从来不乏追求者,更何况,定宜不关注网络,她很爱看八卦,有关他的一些传闻鹿鹿都了解一些。
有着那样复杂过去的霍靖琛,感情生活犹如一张白纸一般的定宜,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霍靖琛整个人此刻仿佛完全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拿出手机打电话时,竟把手机连着摔了两次。
“去查,查她这两年所有的事,事无巨细,全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挂了霍城的电话,霍靖琛长吁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拨了赵森的电话:“去找一个叫陆闻亭的医生,他曾在霍家的医院做过产科医生,找到他的下落立刻通知我。”
沈卿卿,你真是好,真是好的很。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遇上,你是不是预备瞒着我一辈子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霍靖琛握着掌心的手机,几乎要将它捏碎。
胸腔里的一团火,烧着烧着越来越浓烈,怎么都没有办法平息。
霍城和赵森要查的事都不是短时间内有结果的,这分分秒秒,就觉得度日如年的难熬。
霍靖琛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折身上楼去。
站在她房间外,虽努力让自己冷静,可叩门那一刻,心底的情绪却仍是外漏无疑。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这两年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就这样放纵老婆孩子在外面两年不管不问?
可是当年,他明明看到她做了手术,也看到了那个化成血水的孩子……
难道她和陆闻亭联合起来做的戏?
可明明那时候她对他心灰意冷再也没有了任何留恋,她怎么会生下他的孩子?
一直叩门,一直想,可里面也一直没有回应。
霍靖琛忽然恼怒起来,叩门的力度也加大数倍,甚至让隔壁房间的人都开门探头探脑的张望起来。
“沈卿卿,你今天不开门,我就不走了!”
他大声喊的话,她在房间里听的清楚,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翻滚煎熬,难受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保姆带着小包子去睡了,她方才没顾得上文欣,给她打了电话,她已经回去了,就她一个人坐着,脑子里乱的如麻,真是想不出一丁点好对策了。
如果小包子没有喊麻麻,她还能编个理由出来,可小包子的两声喊,却是无论如何都抵赖不得的。
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怕是再这样下去,整个楼层的人都会被惊动。
卿卿站起身,走过去到门边,踌躇再三,到底还是开了门。
门一打开,她就看到霍靖琛一脸的怒容站在那里,事到如今,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等一下,我们出去谈。”
见他一脸怀疑,卿卿指了指紧闭的卧房门:“孩子睡了,你想吵醒他?”
霍靖琛立刻闭了嘴一个字都没说。
卿卿拿了个外套走出去,两个人沉默着进了电梯。
“去后面凉亭里吧。”卿卿按了一层,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开站着,仿佛水火不容。
到了一层,电梯门开启,霍靖琛等着她出去之后,方才绷紧了唇角一脸严肃的走出去。
此刻的花园里很安静,原本入住的人就不多,几乎都是华娱的员工,因此此时凉亭附近也几乎都没有人。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沈卿卿,一个让我信服的解释。”
他的语气有些急迫,黑夜下,那一双她熟悉无比的眼眸此刻透着愤怒,却又带着一点说不出的迫切和希冀。
沈卿卿想,骗他吗?说这个孩子是她领养的?
霍靖琛不是傻子,她在小城的事也不难查,他很快就会知道真相,她的说辞不过是拖延几日。
可就算拖延几日也是好的,她就有时间离开A市,离开国内,带着小包子走的远远的。
事到如今,她和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
他可以一颗心分成无数份给无数个女人,可她要的男人,却必须要对感情专一。
卿卿没有开口,她的耳边回荡着那个女孩甜润的声音:“靖琛……”
那样亲昵,那样的柔情款款,是感情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有这样水到渠成的感觉?
她站在那里,觉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不知道还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彻底的忘掉霍靖琛这个人。
“没什么好解释的。”
卿卿终于转过身来,她安静的看着他,唇角扬起,笑容幸福:“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那是我的儿子。”
“你……你当初在骗我是不是?你和陆闻亭合起伙来骗我的是不是!”
霍靖琛捏紧双拳,他拼命的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动手伤他,他真是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她有些讶异却又带着一点嘲讽的望着他:“霍靖琛,你在婚姻存续期内和别的女人上床还有了孩子,你的女人大着肚子找到我说着你们之间所有的过往,你在我大出血的时候把医生叫走去救你的情人,每一个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陪着别人,这样的你,我怎么可能会给你生孩子?”
“你撒谎,沈卿卿,事到如今,被我逮个正着,你还想骗我!”
霍靖琛怒的手指都在抖,他上前一步,死死盯住她:“你给我说清楚,那是我的儿子,我霍靖琛的儿子!”
卿卿目光如水,似乎是早已看透了过往的平静:“霍靖琛,我和你的孩子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
“那他是谁?”霍靖琛赫然冷笑:“沈卿卿,你继续编,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圆你的谎!”
卿卿反而笑了:“我为什么要编?我和你的孩子确实死了,现在这个孩子,是我的儿子,却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会是谁的?难道还会是秦遇……”
“你说对了,他就是我和秦遇的孩子。”
卿卿不自觉的掐住了手心,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忽然一片摄人的平静。
仿佛能听到风过耳边的呜咽声,卿卿心口跳的厉害,而霍靖琛,一双眼眸渐渐变的通红,他死死咬着牙关,忽然抬手捉住她的肩狠狠摇晃:“沈卿卿!你说谎!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被他整个人摇的几乎散架,站也站不住,“霍靖琛!”
她极大的喊声,要他动作戛然而止,卿卿使劲掰开他的手,退后几步冷笑看着他:“霍靖琛,我为什么要说谎?如果不是我和秦遇的孩子,秦遇凭什么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陪我在那个小城一待两年?”
他的心直往下沉,仿若是被一双手硬生生撕开一样,血淋淋的疼。
她和秦遇的孩子……她和秦遇的孩子!
这样的事实,他根本不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沈卿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实话,我什么都不计较,你和秦遇之间发生了我都不计较,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一家三口从此在一起好好的……”
他的声音嘶哑的让人听了难受,她的心坠痛的几乎难忍,眼眶里的泪憋着快要涌出来,却被她死命的忍回去。
如果她不知道他有这么多这么丰富的情史,她也许就会被他说的话给打动——一家三口,多么美好的字眼?
可是如今知道了,再眼睁睁的往火坑里跳,岂不是太傻?
他也许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如果她还恋着他,想着他,舍不得他,他也许就不会在来死缠烂打,只是因为她身边有了一个秦遇,他男人的自尊心接受不了了,所以才会回来找她……
如果她回去,所有的过往都将一次次重演,而她,没有命再被他折磨一次。
“我说的全都是事实,霍靖琛,我和你离婚时,还不到25岁,我那么年轻,我怎么可能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我还想要再找个人结婚,我还有我想要的新生活,我就是再舍不得,我也不能要那个孩子……”
卿卿垂了头,轻轻的苦笑:“所以,我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真相就是如此,你如果不信,自可以去查。”
她说完,抬头定定看着他,“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三口了。”
她看到他豁然后退了几步,直到整个人都靠在围栏上,方才停住。
可那一向山一样伟岸的身躯却有了颓然的味道,而双肩也微微的下垮,仿佛瞬间苍老了一般。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黑黢黢的地面,他咬的牙根生疼,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听到了什么?
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早已有了另外的归宿,甚至,还有了孩子……
他真是可笑,还在傻傻的默默等着,不敢打扰不敢去找,生怕会让她不开心,还在想着等她气消了再哄她回来……
霍靖琛忽然踉跄的转过身去,他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沈卿卿,你们一家三口,就好好在一起吧,我不打扰,我永远都不会打扰了。”
她不知道是她的幻觉,还是他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地灯的光芒氤氲,她清晰看着他颓丧的走远,那身形,寥落的让人怎么都想不到会是霍靖琛的。
她一个人默默的又站了一会儿,夜风渐凉,手臂冻的有些受不了,她缓步回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去,然后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
该走了,永远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阳台上透过来不知哪里的一些光芒,淡淡的铺陈开来,她安静无声的躺在那里,仿佛是已经睡着了,可眼角那里却蕴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来,然后,缓慢的滑过脸颊,留下不算明显的两道湿痕……
霍靖琛没有开车,一个人走了许久,穿过喧嚣的街道,穿过熙攘的人群,他并没有去想什么,脑子是空白的一片,也根本不能去想去思考。
只是这样一步一步走着,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她刚才那些话就会涌入脑海中来,要他连这些麻木的安宁都不能继续。
期间赵森打来电话,陆闻亭从医院辞职之后,被家人强制送往国外进修,据说当年陆家因为他的事闹的很厉害,而陆闻亭这一走就是两年,期间从没有回来过。
赵森询问他要不要派人出国去找,霍靖琛只回了三个字:不用了。
找到陆闻亭也没什么意义了,霍靖琛大概能猜到,若是当年陆家没有插手,想必他也会去找沈卿卿了。
那些男人一个个的,都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向来薄情,大抵现在,也早已忘却了陆闻亭——就如同他一样,被她抛掷在脑后,变成了一个可怜可笑的前夫而已。
忽然想到去年的一个消息,顾长宁在得知他们离婚之后,曾经在顾家大闹了一场,吵着要和当时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分手——说来可笑,顾长宁在与安澜分手之后,想过去找她复合,只是她根本不再理会他罢了。
而那个懦弱却又滥情的男人,竟然一边忙着交新的女朋友一边却又时不时的借酒浇愁想着她,她向来都手段高超,不,大抵是这张脸实在太漂亮,难道不是?
就连阅人无数的他都被迷的团团转,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顾长宁的闹腾,顾家人自然不会纵容,但他那个新任女朋友却不是省油的灯,据说闹过之后一个月顾长宁都没出门,听人说,好像是脸都被那女朋友给抓了一个稀烂。
有了这个插曲,顾长宁反而又安生了下来,只是拖着不肯结婚。
顾家人上火也没用,总不能逼着他去迎亲,毕竟腿在他身上长着。
只是他那个女朋友太厉害,不肯结婚是吗?那她就先怀孕把孩子生下来,看你们顾家的人是不是连孙子都不要了。
果然很快怀孕大了肚子,气的顾长宁在外面和朋友喝酒的时候一个劲儿哭骂“这女人不能要,是想一辈子骑在我头上!”骂过之后又嚎丧什么“还是卿卿最好,我后悔死了……”
这话立时就有想要巴结霍靖琛的人想方设法的传了过来,霍靖琛也没做什么,只是交代了霍城一句,一个多月后,顾家那个小公司忽然就关门大吉了。
顾长宁家本来就不是什么豪门贵胄,与顾峻成的顾家根本没法比,收拾他,不过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后来或许是有人好心点了点顾家的人,就拐弯抹角托关系的求到了他的跟前,霍靖琛也不多说,只说让他们管好自己儿子。
顾家人回去不久,顾长宁就老老实实结婚了。
虽然顾长宁早已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有一个惦记着自己老婆的前男友不时的蹦达着怀念旧情人,也足以恶心死人。
或许是顾家人长了记性,反正这么久以来,顾长宁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他当时觉得顾长宁可笑,而如今想来,他又和顾长宁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样的下场罢了,都被她甩在脑后踩在脚下,连多余的一眼都不肯再看。
霍靖琛忽然想笑,要不要给自己打个赌?看看这个秦遇又能在她身边多久?
那个女人,她的心根本就暖不热,他再惦记着她,也都是徒劳无功。
只是,想到那个甜甜濡濡对着她喊“麻麻”的小胖子,霍靖琛依然是心痛难当,那种痛不干脆利落,却缠绵不休,一直蜿蜒在心口里,憋的他几欲发疯。
原该是他的,那一切幸福,都该是属于他的,可却因为一步错,变成了步步错……
“不用去了。”霍靖琛看一眼霍城:“我昨天交代你的事,也不用查了。”
“不用查了?”霍城一头雾水,转而却兴奋起来:“少爷您和少夫人和好了是吗?我就说了女人要哄的,您送花太对了……”
霍靖琛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出去。”
“滚!”
霍城这才瞧出他脸色的不对劲儿,刚想再问什么,赵森却匆忙而入,甚至连敲门都忘记了;“霍少,霍连轩回国了!”
霍靖琛一记眼风看过去,声音却已经阴鹫无比:“什么时候的事!”
赵森亦是懊恼无比:“他这两年在国外一直很安分,弟兄们就有点松懈,谁知道这一错眼,他就跑了!”
霍靖琛一双手渐渐握紧,眸子里阴云密布:“还真是长能耐了,到现在还不死心,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