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琛与顾峻成是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两人虽然性情相差甚远,但却一见如故,又因为顾峻成与陆臻生关系极近,因此他们两人也成了知己好友。
这事托付给顾峻成,他就暂时不用再操心这些,就预备这几天要把手头一些重要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腾出一点时间带了卿卿和爷爷出去度假。
“霍连轩他……现在怎么样?”
卿卿极少对霍家和公司的事追根究底,这还是第一次询问霍连轩的事情。
霍靖琛不愿意多提这个弟弟,想到父亲这几天找到时间就对他话里有话的说起他,那意思竟还是要他回来,霍靖琛就无名火四起。
“这辈子是不可能要他回来了。”
“爸爸那里……不会怪责你吧?”
“别理他,爷爷的吩咐,父亲也不敢不听。”霍靖琛起身握她的手,声音有些疲倦的沙哑:“好容易和你在一起说说话,别提这些人扫兴……”
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烫起来熨帖在她的颈间,卿卿蓦地想起白天试纸的结果,慌忙把他推开,微微嗔道:“我今天和文欣一起逛了半天,累死了……”
他的额与她的相抵在一起,唇角含笑,温柔询问:“逛的开心吗?买了什么好东西?”
卿卿嘴角微翘,手指尖点在他胸口:“反正把你的卡都要刷爆了……”
“挣钱还不就是给老婆花的?”
“那谁又知道你到底挣了多少钱?是不是都只给我一个人花的呀。”
她无心的一句戏言,他却微微一怔,卿卿抬眸看他,他眼底有飞快的郁色一闪而过。
卿卿不愿去想那些过往,将脸贴在他的胸前,他环抱住她,两人就这样拥着,细细说着其他平淡却又琐碎的小事,竟也美好无比。
“卿卿,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文欣抖了抖化验单,笑眯眯递给她:“喏,你是真的怀孕啦。”
卿卿捏着那薄薄的纸片,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也许是上天在弥补她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又给了她一个。
她觉得眼睛有些酸痛,差一点就掉下泪来。
文欣拍拍她的手,“卿卿,恭喜你,你真幸福。”
她说着,声音里却有着感慨和羡慕。
“文欣……”卿卿想到因为房子的问题,文欣不得已打掉的那个孩子,她心头一酸,反握住她的手,“文欣,你也会幸福,你这么好,这么善良能干,宋远能找到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文欣却是酸涩一笑:“他能这样想就好了。”
“其实……我那天……”卿卿见她脸上表情有些异样,下意识的就要说出那天见到宋远的话,文欣的电话却忽然响了。
她看了看号码,接起来:“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更颓丧了几分:“宋远妈妈来了,我得赶紧去火车站接她。”
卿卿知道文欣的家事,立刻就说道:“那我送你吧。”
文欣摆摆手:“我打车回去,那边路上堵的厉害,就不麻烦你了,卿卿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霍靖琛今天去了隔壁市洽谈合资项目,要不然她出门他是一定亲自送的。
两人道别,卿卿刚预备上车,不期然的,面前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霍太太?”
她抬眸一看,只觉那人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琪琪上前一步,微笑道:“我是苏琪,暖心的好朋友,我们之前见过一面的。”
卿卿又想了一会儿,方才记起,第一次和郁暖心见面时,好像她身边两个女孩之一,就是面前这个苏琪。
“苏小姐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郁暖心的好朋友……她不觉得她找她会是什么好事。
“有样东西,暖心拜托我给您的。”苏琪从包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到卿卿面前。
卿卿却并不接,她脸色平静,淡漠说道:“不好意思,我和郁小姐并不相熟,我想我也没必要接受。”
苏琪微微抿唇,她其实并不想来做这样的事,只是她没有烟烟的性子那样强势,而暖心她……
她在三人中,是家庭条件最差的一个,与郁暖心相识这么多年,说实话,她确实沾了不少的光,因此郁暖心开口,她没有办法像烟烟那样直接拒绝。
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却没有办法不去做。
“霍太太,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您一定要看。”苏琪将信封硬往她的手里塞去。
卿卿躲闪开,退后一步:“苏小姐何必强人所难,不管多重要,我都不会看的,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她说着,顺手将化验单塞进了包包里,转身就向车子走去。
苏琪眼见她几步走远,想到郁暖心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她的心怦怦直跳,眼一闭,干脆豁出去了一般大声开口:“霍太太,暖心她怀孕了,孩子已经六个月!”
卿卿的脚步倏然顿住,苏琪咬了咬牙,几步冲过去,将信封复又塞到她手里:“对不起霍太太,我也是受人之托,这里面……什么都说的很清楚。”
苏琪说完,也不等她回答,简直是落荒而逃一般匆匆打车走了。
卿卿握住那信封,忽然觉得那轻飘飘的信封,似有千斤重一般,压的她几乎抬不起手来。
郁暖心怀孕了,孩子六个月……
六个月前……她还没和靖琛结婚,只是刚刚在一起不久。
也许,那不是靖琛的孩子呢。
可若不是靖琛的,她何必这样费尽心机的找到她?
她不知自己就那样站了多久,她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该把这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去,或者撕个粉碎,她不该被人左右,至少先问问霍靖琛……
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正在飞速的生根发芽。
她悲哀的发现,原来她早已做不到像最初时那样,对他毫无条件的信任了。
卿卿步伐有些僵硬,走到车子前,她把包包放在副驾驶座上,捏着那信封,又是许久未动。
手心里密密匝匝的都是冷汗,她眼皮跳的厉害,仿佛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手机响了一下,她赶忙拿起来看,却只是无聊的广告。
她直直的坐着,到底还是缓缓拆开了信封。
不过是简单的动作,她却抖的厉害。
卿卿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到底还是露了怯。
不过是一句话,就让你自乱了阵脚,还不知道实情到底是什么,仿佛就已经输了一半。
信封被打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两张纸。
卿卿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用力将纸张抽了出来。
一张是怀孕的化验单,还有一张,是从便笺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那字迹不算优美,有些生疏的笔画,卿卿想到,她受了伤的右手再不能握笔,这大概是左手写的吧。
沈小姐,今天有空的话,请来一趟,我想跟您谈一谈,有关我肚子里您先生孩子的事情。
这短短的几行字仿佛开始跳个不停,她勉力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可那里似乎被硬生生的钉进去一根铁钉,翻搅着在她的皮肉里戳个不停,她不能思考,脑子里全都是乱的,连那薄薄的纸都拿不住,伏在方向盘上剧烈的喘了起来。
她不该信他,不该在被伤成那样之后,还如此简单愚蠢的信了他的说辞。
说什么与郁暖心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说什么那一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对她只剩下愧疚和怜惜,说什么他喜欢她心里有她……
如今想来,只觉得讽刺可笑。
在她像个傻瓜一样决定再相信他一次的时候,却不知道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卿卿想笑,她咧咧嘴,可镜子里自己那张笑脸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她忍不住将手放在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神色渐渐有些茫然。
她是不是该庆幸,庆幸这孩子只是一颗小小的胚胎还未曾生出来?她此刻退步抽身还不算太难?
她又是不是该可怜肚子里这一颗小小的胚胎,他……来的太不是时候。
郁暖心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开始喝第二杯茶。
她这会儿心情不错,连带着那原本有些过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红晕。
只那红晕终究还是透出了几分病态的异样。
放下杯子,郁暖心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外面的园子里,那些佣人看似都在各司其职忙碌无比,可仔细瞧去,总能发现那些人的目光时不时的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他们都是霍靖琛的眼睛和耳朵,她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笼中鸟或许也比她更自在,郁暖心的手指拨过窗帘上坠下来的流苏,心里淡淡的想。
她也想过这一生举案齐眉与他白头偕老,她也想过做一个美好的让人喜欢艳羡的女人,可如今变成这样子,虽不是他有意,但到底与他脱不开干系。
那就都别想好过吧。
她闲闲垂下眼帘,耳边隐约传来汽车的声音,握住流苏的手指倏然一紧,她却仍是绷着心弦缓慢的抬起眼往外看。
她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个赌,那个女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来。
女人的通性就在此,她们在遇到这样的事之后,理智就退居二线不再起作用,所有的决定,都是伤痕累累的感情在操控。
果然那辆停下来的车子,不是霍靖琛的。
郁暖心心头微微一跳,转身走到门边预备出去,立在阶下不远处的佣人慌忙放了手里的喷壶走过来轻声劝:“郁小姐,您身子不好,外面太阳大着呢,怕晒着您……”
“我的客人来了,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能待在屋里不出去迎迎?”
郁暖心弯唇一笑,竟是难得的笑语颜颜十分可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