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恺,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生,你很开心是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不顾及我的意愿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和对我好?”
“我本意不是如此,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
周言恺开口那一刻,声音里已经有了松动,这一次的事,是他亏欠于她,所以他决定,一辈子待她好,不离不弃……
“可你的真心,我不稀罕。”卿卿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她轻蔑望着他:“要么你立刻打死我,要么你从今往后消失在我面前,周言恺,我不给你第三条路!”
周言恺的眸光里,那些阴暗的戾气一点点的退散,到最后,却是无奈的失落:“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卿卿不说话,只是使劲点了点头。
周言恺忽然放声一笑,举着枪的手臂颓然垂下来,他那一张倾城绝世的脸上,浮出玩世不恭的笑来,而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自嘲。
“好,我走。”
周言恺看了一眼全身戒备的霍城,许是方才卿卿突然挡在他身前他紧张坏了,一头一脸的汗水,太阳穴那里都在抖,他缓慢的收了枪,转过身向外走,步伐不紧不慢,却,没有回一下头。
直到他黑色的身影走出小小院落,再也消失不见,那压抑的气氛才陡地消失无踪。
霍城整个人仿佛陡地活了过来,却是差点瘫软在地。
就连卿卿,都忍不住双腿一软,几乎跌坐下去。
周言恺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又近乎疯狂,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开枪得不到的摧毁了也不便宜别人?
此时此刻,方才觉出后怕,卿卿的手指尖都在抖,再看这满院子的阳光花木,恍然感觉自己重回了人间一般,竟是别样一番滋味儿涌上心头。
看来,她也只是一个怕死的凡人而已。
霍城到底比她经历的事情多,很快就恢复了如常,却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卿卿喝了一杯热茶,已经好受了许多,见他如此,不由缓缓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霍城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少夫人,您别听那个混蛋的挑唆,少爷是什么人,他待您怎样,我最清楚不过了,他……”
霍城不愿意再提那天发生的事,可却又不能不说,这是一道关口,少爷和少夫人早晚都要面对的,如果一直存着一个结在心里,对他们两人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少夫人您只要记住,在少爷的心里,您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管什么事,少爷都不在乎!”
霍城满脸希冀的望着卿卿,渴盼听到他想要的回答,可卿卿坐在那里,端着杯子的手指仿佛凝固了,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知道,她该相信他,该相信他对自己的心,离婚的这两年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果她还看不透他的心,不懂得他对自己的情意,那真是矫情了,只是……
周言恺的那些话,到底还是要她生出了心结。
现在是情投意合的时候,她怎样他都只有心疼不会计较,可是时光易逝,恩爱短暂,等到激情褪去,两人之间归于平淡的时候,他是不是想到自己的这段过往,总会觉得意难平?
纵然他可以永远待自己一如既往,可这个世界,总是不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到那时,那些有色目光或者是各种议论,大概就会让自己崩溃。
他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人,身为霍家未来的领航人,他的地位不可言喻,而她,真的足以匹配与他并肩而站?
她不是对他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你让我再想想。”
许久之后,卿卿终于开口,却是这样短短一句。
霍城不是不失望的,少爷付出这么多的心血,可少夫人却仿佛钻入了牛角尖——
但他也能理解,出了这样的事情,少夫人心里患得患失不安稳,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要可怜少爷,不知该费多少力气才能转圜少夫人的心思了。
“那您好好休息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对了少夫人,少爷不放心您在国外,特意把我派了过来保护您,以后您外出或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成。”
卿卿今儿见他出现就知道这是霍靖琛的意思,而出了周言恺的这档子事,卿卿也不再推拒:“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霍城挠挠头,想到来时少爷黑着的一张脸,赶忙摆摆手:“少爷吩咐了,让我去住酒店,就在您房子对面,您这边有什么动静,我立刻就能知晓的,也不耽误事。”
卿卿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霍靖琛——连自己手底下死忠的人都这样“忌讳”着,可真是……
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嘴角有了一抹小小的笑:“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咱们就照做好了,只是委屈你住酒店……”
“不委屈不委屈。”霍城也觉得有些尴尬,又愤懑不已,少爷这是神马意思啊?怎么连自己人都防着啊,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少夫人的主意啊,有必要把他赶去酒店住嘛!真是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卿卿这边的事情,有霍城在,霍靖琛自然是立时就知道了,他沉思片刻,吩咐赵森动用了爷爷手底下那些人去查周言恺的背景,顺便,也去查卿卿的真实身份。
他总觉得虞瀚声说的是谎话,试想,这天底下为人父母的,就算是与孩子再不亲近,也做不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来,如果卿卿真的是虞瀚声的女儿,那么小包子就是他的外孙,他怎么肯对小包子下手?
再者说了,如果卿卿真是虞瀚声的女儿,他又何必苦心的扶植霍连轩上位?
这般的欲盖弥彰此地无银,明摆着就有问题,只是,虞瀚声这只老狐狸,会露出这么多破绽来?
霍靖琛到底历练这么多年,对忍心猜度也有了自己的一套,或许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才更让人摸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吧,只是虞瀚声和卿卿之间到底是不是父女关系,霍靖琛自己,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
“把念卿从学校接过来,我和他一起回家。”
这些日子,小包子除了在幼稚园的时间之外,几乎都和霍靖琛腻在一起,哪怕是办公时间——
霍靖琛专门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给小包子收拾了一个玩具房出来,他处理公事的时候,保姆就带着小包子在里面玩耍等着他。
父子两人,虽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但感情却是一天一天深厚起来,小包子也从之前一口一个麻麻不停的喊,变成了如今这样爸爸不离口的样子。
霍靖琛自然高兴他对自己这样依赖,更因为从他出生之后那两年多他身为人父的空窗期,要他对小包子的感情格外不一样。
有时候也会想,等到卿卿回来了,他们一家在一起,到时候就再要个女儿吧,也不知道女儿会是什么样子?像他还是像她?
还是像她的好,她长的这么好看,如果没有生个像她一样的女儿,也真的是太可惜了。
霍靖琛这边父子其乐融融,可霍家医院里,却又是别样的场面。
虞胜男抢救回来,险险保住了一条命,可医生也隐晦的说了,她以后想要孩子,大抵要冒点风险了,而且,至少这四五年内,是不要怀孕的好。
霍连轩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在他的心里,到底还是胜男这个太太更重要一点,他总归也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血有肉,虞胜男出身不错,长的漂亮,性子爽利,他们两人相处的真是很好,恋爱到结婚,没有红过一次脸,霍连轩对她,也是真心的疼惜。
这次孩子的事情,更是心里存了愧疚,日夜守在虞胜男床边,熬的人都脱了形。
可岑曼殊却不大愿意了,她盼着抱孙子盼的眼都花了,这好不容易生了,却是个残废的,有什么用?
更重要的是,儿媳妇以后也不好生了,这是医生没敢把真话说出来,怕她难受罢了,其实,能不能生,还是俩字呢!
岑曼殊就不痛快,原本虞家没什么根基,虞瀚声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娶了虞胜男就是他们虞家高攀,现在又生个残废的孩子,这儿媳妇还不如换了的好。
反正在岑曼殊的眼里,这天底下就她的儿子最好,大概哪个女孩儿配她儿子都是高攀了吧。
霍长荣原本听了医生的话有些失望,但他向来是个心大的,想着晚几年生就晚几年吧,又不是不能生了,倒也十分平和,没说什么,反而训导儿子要好好照顾胜男。
虞瀚声原本有些提着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只是没几天,或许是听了岑曼殊的挑唆,霍长荣忽然又改变了态度,一会儿说着把胜男送到国外去治疗,一会儿又嚷嚷着找专家会诊,看能不能治好,尽早再生一个……
闹腾了几天,霍连轩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直接去问岑曼殊,岑曼殊见儿子知晓了,却也不再遮掩,直接说道:“她不能生,难道还要耽误咱们?你不着急,我可等着要抱孙子的……”
“那您到底想怎样?让我离婚?”
岑曼殊骄矜却又优雅的一笑,长眉微挑,她倾身,姿态卓绝的端起案上杯盏,那茶是她最喜欢的六安茶,浅啜了一口之后,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涂抹着艳红丹寇的细白手指轻轻拂过旗袍上的锦绣暗纹,这才缓声说道:“离婚又怎样?凭你的身份,如今还怕娶不到身份更高的媳妇儿?”
霍连轩一向待母亲言听计从,也是为了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做儿子的于心不忍,总想着事事顺从要她能更开心,可这却并不代表,他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
“我不会离婚的。”
霍连轩看了一眼依旧美丽无比的母亲,“我最落魄的时候胜男也愿意嫁给我,如今因为孩子就要离婚,我不会答应。”
“你以为她为什么嫁给你?如果你不姓霍,你试试看她嫁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