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气鼓鼓的青菀,石照觉得她的模样既可笑又可爱,心里叹了口气,对她解释道:“你跟其他女人怎能一样?我们可是患难之交!”
“也对啊!”青菀一听点点头,觉得这说法很赞。她抬起头看石照,因为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地方,所以她将斗笠下石照说完话后朝她眨了眨右眼的表情,尽收眼底。
青菀觉得石照难得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笑了起来,秀气柳眉下亮晶晶的大眼睛,因笑意变得弯弯的,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仿佛有簇羽毛撩拨在石照的心尖,让他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想刮青菀一鼻子。
“青菀?”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道在哪里响起。
石照立即收回了快碰上青菀鼻子的手。
“怎么感觉像小牧哥的声音?”青菀环顾了一下大街周围,却没发现小牧的影子。
难道听错了?不会啊,石照也好像听到了呀!青菀一边忖道,一边回头,结果眼前突然出现小牧的脸,她吓了一大跳。
“小牧哥,你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听见青菀这么说,小牧嬉笑起来,说:“我刚才不是喊你了吗,还跟你和石公子拼命招手,可你们都没理我,我只好自个跑出来找你们了。”
“你从哪里跑出来的?”青菀奇怪地问。
“喏——那儿!”小牧指着青菀斜对面一家中药铺子,解释道:“这是我老跛子师伯开的药铺。”
小牧热情地邀请青菀和石照进药铺里喝杯茶,青菀想将南北两条街走完,便婉拒了。
这时,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衣裙,衣裙上都只绣了简单的云纹的女子走到药铺门口,往这边张望。
“小牧——”那女子喊了一声。
“是夕夕姐,我过去了。”小牧对青菀道。
青菀点点头,朝夕夕望去,好漂亮的女子!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整张素颜上,柳眉凤眼,那凤眼有点熟悉,但是又别有一番灵动的神韵在其中。
原以为单明月算是大美女了,没想到对面这位女子更胜一筹,只不过打扮得过于朴素,若是真倒置起来,那真是……
小牧准备过去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告诉青菀童老成天叨念她的手艺,问她什么时候再请他们去农庄海吃一顿。
青菀只好老实告诉小牧可能要过些日子了,因为她正准备租铺子,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
小牧听青菀说要租铺子,也替她高兴,说不打紧,等她忙完了再说。
小牧匆匆跑回药铺,跟夕夕说了几句,夕夕再次望出来的时候,善意地朝青菀点了点头。
青菀礼貌地回了夕夕一个笑。
青菀和石照继续辗转于南北两街,希望能找到一些急转租的铺子。
就在青菀差点想要绝望的时候,小牧带着一个伙计出现了。
一见面小牧就解释说,他就是随口问了问夕夕和药铺的伙计,没想到正好昨天北街有个做炸糕的老板去药铺抓药,跟药铺的伙计说起自己准备回乡想转租铺子的事情。
想必小牧身边的伙计就是专程过来给青菀带路的吧。
果然,药铺伙计对青菀道:“那卖炸糕的铺子不大,位置也有些偏,就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心意。”
“先看看吧。”青菀没见过铺面什么样子,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一行人来到北街尽头,这里的铺面有的关着门,有的开着门也是门前冷清寂寥,明明是盛夏,却让青菀有种繁花落尽的深秋之意。
他们找到了倒数第五间铺子,看见一对黑瘦的夫妇,两人愁眉苦脸地一个揉面团、一个炸糕。
小牧因为还要忙,见目的也达到了,便带着药铺伙计匆匆离开了。
听说了青菀的来意,黑瘦夫妇热情地将两人迎进了铺子里。
铺面果然十分小,大概只有十来平方,里面还有个小小的房间,估计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什么都放不下了。
那黑瘦夫妇本家姓冯,是从外地来的,还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小小的铺面便是一家三口简单的家,夫妇睡在小房间里,儿子便睡外头,用个被熏得黑黑的帘子将做炸糕的地方和孩子的床隔了起来。
三年前,夫妻俩听说京城繁华,便来这边打算用自己的手艺做点小本买卖赚点小钱,京城生意好做,但是租住的地方太贵,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来到了京郊的这个县城。
来的头几年还不错,生意也挺好,但是后来铺租年年涨,刚来的时候这种又偏僻又小的铺子租金是每年八十两银子,第二年就变成了一百两,第三年又涨到了一百二十两,听说过完了今年,明年的租金直接涨成二百两了。
做的都是老百姓的生意,还不能抬高物价,高了老百姓买不起啊!因此,还是原来的那点买卖,还是原来的那点收入,铺租却一涨再涨,且涨幅离谱,这让许多经营小本生意的外地老板维持不下去都关门回老家去了。
现在这些开着门的,要么铺子是自己家的,即便没什么来客,反正不愁租金,开着也是开着;要么就是等着别人来转租的,像冯氏夫妇这种。
别人遇到这种事,避说都来不及,巴不得说得天花乱坠的好让别人立马转走,接手自己的烂摊子。但冯氏夫妇却一一跟青菀道出了原委,可见两人质朴老实,让青菀心生好感。
冯氏夫妇还请青菀和石照吃炸糕,颜色炸得过深了一些,石照一向不喜甜腻的东西因此没碰,青菀也只吃了一小块,味道确实很正。就这样的口感,也没生意,估计是这里的位置实在是太不好的原因。青菀不免有些犹豫。
冯氏夫妇看在眼里,也没表现出什么厌恶的情绪,倒是还很善意地让青菀先回家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反正他们租约的期限是年末,还有大概四个月的时间,原也是想趁早转租,更不打算收什么转租费了,只要能拿回四个月的租金当做回乡的盘缠就行。而他们也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去吭人,如果转租不成就熬到了租期结束再走人。
青菀有些感动,告辞的时候,帮衬地买了一大包的炸糕。
没想到,冯氏夫妇的儿子挑着担子回来了,高兴告诉父母,说今天集市的人多,生意好,挑去的炸糕已经买完了,现在回来要再挑一些过去。青菀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开着铺子,却还要去集市叫卖换钱来养铺子,这什么世道?
出了炸糕铺子,石照感觉到青菀情绪的低落,沉默寡言的他忍不住问道:“考虑得怎么样?”
“从发自善心的角度来说,我是很想租,很想帮助他们,但是从生存的角度来看,我确实不敢租,因为没有这个能力。”
冷静,谨慎,自知——石照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就是有这个能力,也别租,那就是个钱坑。”石照言下之意,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当下形势造就的,就是有能力暂时顶下来,这里未来也只能是个只填钱不挣钱的地方……
“谢谢。”青菀笑言。
跟她说话就是不费力,一听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两人才走了一段路,就被一顶轿子拦住了去路。帘子一掀,轿子里坐着一个粉霞色的翠纹裙裳的女子,是陈玲珑!
“很意外是吗?”陈玲珑说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让她原本娇媚可爱的脸变得有些可怕。
“不知这位小姐拦住我们,欲意如何?”青菀没有因为陈玲珑是县官的女儿而产生半分的畏惧。
“是你这个村姑让明月姐姐摔倒的?”陈玲珑说完这话,青菀明白了,原来是来找她质问的!
“小荷说的吧?”青菀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心想,这小荷还真是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