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朋友没有阅读者,尽管我是一个偶尔为阅读者服务的人。他们沉浸在网络游戏里无法自拔,成日成夜,并且具备完善的规章制度。坐下来读一本小说所浪费掉的时间,会让一部分人有确确实实的自责感,内疚,他们觉得自己正在浪费着大好的青春。这也就是说,在新的时代,千差万别的价值观不断涌现,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新鲜玩意。
白天的时候,天涯会自己做一做饭,坐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咀嚼着,这一点我还无法想象。在无聊的时候,或者说心情不错的时候,到外面走一走,逛一逛书店什么的,这也在情理之中。
很多时候我都在幻想着自己四处流浪,我想很多人会跟我抱有同样的想法,对于流浪的憧憬是多少人骨子里面的浪漫情怀。但是又有几个人具备那样的勇气,反正我是没有,我是一个冷静并且实际到令人恐惧的人,如果让我去早早的辍学,让我去到处漂泊,那么我在漂泊之前一定会在一张草稿纸上认真地算一算。而计算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对漂泊的生活充满了更大的恐惧,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我会想,算了吧!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机会在前面,机会还有得是,等到长大了的时候,等到自己挣钱了的时候,再出去看一看吧!
所以说,对于出走的少年,我总是非常的羡慕,也非常的佩服,在我的想象里,我会看见他那瘦削的肩膀,孤单的背影,缓慢而且迷茫的脚步,他在走向陌生,走向看不见的马路的尽头,走向看不见的麦田的边沿。
我也总是能在眼睛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在高高的石桥边,清澈的河水在桥下欢快地流淌,溅起雪白的水花,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伫立桥头,西边斜阳投下巨大的金色光芒,笼罩着他汗湿的衣衫。或者,他背着他简单的背包,会经过一个安逸的小小村镇,在小店的门前,那些抱着小孩的妇女们在悠闲地闲谈着,谈论着今年的麦子,豆子,稻子,玉米,甚至是棉花,谈论着她们的男人。那些男人正悠闲地围在一棵苍老的柳树下面,吵吵嚷嚷地下象棋,他们叼着烟,安详的脸上荡漾开熟悉的亲切笑容。这个时候的少年,是不是脸上已经流满泪水,那么他的父亲又在干什么?那个笑起来眼角已经裂开鱼尾纹的男人,他还会有心情扛着他自制的鱼网去北面的河滩吗?
3
你可能还记得她们,或者,你可能将会很快地看见她们,看见她们在少年时光,种种天真浪漫的思想左右着她们的生活,过早地让她们一身伤痕,过早地触及疼痛,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疼痛,影子一样的疼痛,梦一样的疼痛,舒缓,回想起来像古老乐器上单调的回音。虽然我最喜欢的是那个叫朵朵的女孩,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个叫染染的女孩,她是天涯笔下的几个女孩里写得最精彩的一个。染染的出现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充满未知,如果你不施加一些手段,你就会很容易被她所迷惑,她的心思复杂,如果你是一条低处生活的鱼,那么你将会迷失在她茂盛的水草之中,你将看不到她的全貌,只会徒劳无益地转来转去。但是,当你像麦子鱼那样浮到水的上层,你看清了一切,她的小把戏将会尽收眼底,你只是需要心不在焉地反戈一击便能让她一败涂地。
女孩子的小聪明,不是藏在坚固的假象后面,而是躲在蛊惑人心的烟雾里,揭露出事实其实就像在杨志的刀上吹断一根毛发,只是很多人都摸不透那层烟雾,在激情里面丧失理智,永远也无法看到真相,直到躺在街头混身是血,他也依然在爱着她,他对她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深入灵魂。
你永远也无法去看透一个女孩的内心,尽管她们之中很多人都很善良,都很单纯,但是她们脑子里面的想法总是古怪到你无法猜透。就像我前几天面试回来,在公交车上,看见一个我喜欢类型的女孩,我是说,我喜欢她的相貌,她的打扮,她的神态和气质。但是她就是那样的古怪,她的身边空着座位,但她就是不坐,她看起来很累,但她什么不坐。我坐在车厢中的另一边,我的脑子里在进行着无数的猜测与解释,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太合理,都不太能够说服我自己,我想是她的身体不适?她有洁癖?她……
我想不出什么她不坐在座位上的理由,当车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当车已经快要到达终点站,她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到底她还是坐了,这证明了她是没有不能够坐下来的原因的,但是她刚才的那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坐?
染染不是一个只属于奇怪范畴的女孩,她是一个复杂的女孩,她的骨子里面还是透着一点天真的,她有异想天开的念头,这念头被揭穿之后就又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可爱。在当时来说,我们的小天涯(在故事里他有个名字叫苏然,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他随口乱编的名字,所以在这里我更愿意叫他小天涯。)非常愤怒,他对这个女孩已经充满鄙视,他通过偷看对方手机短信的方式(注意,有恋人的朋友要经常清理收件箱和发件箱)来揭露她的骗局,不过我觉得小天涯的脑子要比我灵活得多,他的鬼点子也不少,还有心情跟人家花费十天的时间来打赌,至少我是做不到的,要我跟一个鄙视的人一起生活十天,我能不能做到?我想我做不到,但是我又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一个男孩和一个内心充满赎罪感(赎罪感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的女孩,他们成日成夜地守在一起,我想我又是能够做得到的吧,谁知道呢!这么顽皮的事儿。
4
这个时候我坐在寂静的房间里,感受着周末带来的孤独感,生存的压力从我的发稍爬上头顶,在那里,是它的领地,它像一条咒语在那里盘旋着。现在,我想到了天涯小说里的一个女孩,一个名字叫朵朵的可爱的女孩,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她的言行已经最好地证明了她在那个年纪的纯真,纯洁。纯洁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让人感动的东西。在我的女孩与我最终分别之后,我每天都在听着木马乐队的《纯洁》,我被这首歌所深深的打动,总是会在一个人听着的时候要心酸得几乎要掉下来眼泪。
朵朵连续给小天涯发了七遍:你不可以不要我。
我的眼睛里立即就能浮现出她的样子,而我想起的到底又是谁的样子?一个头发漆黑笔直,整齐地垂在眉毛上沿,她有两只很大的明亮并且清澈的眼睛,小鼻子,圆乎乎的脸,她趴在床上摆弄手机,发完一条短信,看见它在屏幕上像流星那样溜走,她似乎身体迅速一翻,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忧心忡忡。
她的脑子里全是一些没有杂质的油质画面,有浮云。
或者。她与小天涯的种种情节,半真半假,到了最后就会变成完全虚假。但是这种虚假充满了迷人的色彩,美丽的金边,天空是蔚蓝的,在游人安详的城市广场,鸽子也是会成群存在的,他们并肩走着,看见一个个浪漫的场景在身边浮现。她把它们都给弄混了,哪个是小说里面的,哪个电视剧里面的,哪个是听来的,哪个是想来的。想到最后她觉得应该有一个伤感的结局,也许就像一本悲伤的小说,悲伤的结局才算是完满的,但是她立即就意识到了这种想法的荒谬,她甚至开始信以为真,她甚至开始战栗。
如果这一切真的上演该怎么办?自己怎么可以诅咒自己的幸福。现在她的心里面充满了不安与自责,她变得更加的疑神疑鬼起来。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她觉得她应该干点什么,类似于对爱情的拯救,但是她又感觉到茫然和疲乏,她悲哀地望着窗外,一定是冬天,惨白的阳光照着毫无生气的街头。
现在,她最想干的,就是与他在一起。
这是一个中学生女孩。我想象的中学生女孩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在她们的骨子里,朵朵是这样,莫莫是这样,楚楚是这样……
5
时间,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对于这个词我将永远的充满畏惧。当我们猛然发觉,曾经出现的现象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不复存在,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便会油然而生。
小天涯曾经混迹在my论坛上,属于最早的那一批人。当小天涯没事在论坛上发帖子的时候,当他因为一个论坛而结识一个又一个朋友的时候,我大概还不知道my杂志还有论坛这么个东西存在于网络,杂志我倒是读过几本。那时我可能还在读高中,每天在操场上走来走去,从教室到食堂,从食堂到厕所,从厕所到寝室,每天往返于这四个拥挤的地方,四个建筑,四个蹲居在操场四角的闷热之所。也可能我已经上了大学,刚开始在陌生的城市里过上新鲜的生活,心中充满了远大的理想,每天沉浸在大量的阅读与幻想之中。
我接触my论坛的时候小天涯已经开始被天涯酝酿,而天涯已经停止了他的漂泊,他继续当着一个栏目的斑竹,继续为他的生活而写作。只不过,从他们的嘴里我知道,火爆的时光已经成为过去,新的火爆现在还没有来临,至少还没有出现的迹象。
注定了一些故事不会再次上演。逝去的就是逝去的。这就是时间的冷酷。
当小天涯决定回家的一刻,当他坐在开往家乡的火车上,窗外的风景慢慢的飘过,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一闪而逝。他一定会在某一个瞬间,或许是整个旅途的所有时间,想起几张久远的面孔,想起他读过书的二中,那个因为他而被乱刀砍死的少年,那个再无音信的喜欢读书的优秀女孩,那些咧嘴傻笑的男生,装模作样的女生。他会想起一切,接连想起,时光倒转,回到他啼哭的幼年时光,那时阳光像麦子一样金黄,并且光线温暖而且柔和,他也能回想起太阳照在额头上的那种感觉,从额头到肩膀,像水一样漫过脖颈,让他的脖子上微微发痒,像有蚂蚁在爬。蚂蚁,是数不清的蚂蚁,蚂蚁像火勺上的芝麻。他似乎在窗玻璃上看见了那些蚂蚁,田地里农妇们洒满阳光的头发一样,仿佛在拥挤地抖动着彼此的身体。
但是当他离开家乡的时候,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像海鱼一样被沉重的冰块给封冻起来,被遗忘在冰冷的铁皮库房,没有人会注意到它,它们,那些蚂蚁一样的往事。他偷了父亲的一万块钱,数额巨大的金钱,令我在同样的年纪听起来头皮发麻的数额。他蜷缩在网吧里,在破旧的小旅馆里,在无知女孩义无返顾的怀抱里,在陌生城镇的夜色里,在欲望与空想里,像一条白色的肉虫蜷缩在榛子壳里,等待着未知力量像铁锤一样充满破坏欲望的降临,等待着明天的阳光,深渊,或者是盲目的咀嚼,令它窒息的灼热之处,滑腻的肠道,粉身碎骨,重组,粘稠,干枯,蒸发,毁灭……(完)
铁头
2009-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