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江盛火的声音忽然撕心裂肺的在我脑袋上方响起。
我愣愣的仰着脖子,就看江盛火猛然打开门,发疯似的冲了出来,对着门外的过道来回张望着,嘴里不停叫唤着我的名字。
最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走道颓唐的静默下来,自嘲似的用手抚了把脸,面对扶栏这面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楼下抬头快站到僵硬的我,随后钉住,一切的一切全都钉住,隔着三层楼高的距离,我竟然会听到他如我脚步狂奔般的心跳声。
我还未开口,就看江盛火离开扶栏,往楼梯冲去,几乎是如飞跃般的,江盛火便从三楼跑到了我面前。
“伊莲?”江盛火喘着气,有些不敢相信的叫了我一声。
“老师……”我缓缓动了动双唇,声音却没发出来。
一直没有喝水的嗓子,疼的干涩。
“伊莲?是你么?”江盛火目光不停的对着我上下打量。
我侧过头看了看一旁停着的黑色轿车,吃惊的看到上面竟然映照出一个一身泥泞的戴着帽的脏小子,粘着满满的稻草和叶子,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手,绷着一副倔强的神情,直挺挺的站在一身白衣胜雪的江盛火面前,全身黯淡的唯有一双眸子还是乌亮着,在闪着随时可能崩落的泪光。
“臭老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是大雨过后,在坑洼的泥地里狂奔后的污渍,整个人丑的可以,丑的这样近的站在江盛火面前,他都认不出的地步了……
如果说爱情的距离是一百步,只要你愿意向我走一步,我便会走完余下的99步。
而我,愿意穿过万水千山,愿意穿过狂风暴雨,愿意穿过人山人海,我愿意穿过一切阻碍!
那么……
你愿意么?
“真的是伊莲?”
这时,只见江盛火颤着声音慢慢的抬起腿,向我靠近,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像靠近一只受了伤的小鹿,像靠近一只迷失的小兔,那般轻轻缓缓的。
“大变太!大滚蛋!大流忙!讨厌鬼!世界上最最最最讨厌的人!!”我用全然沙哑的嗓子对着小心翼翼接近我的江盛火破口大骂,带着沿途的一切委屈和疲惫,夹着此刻的眼泪一起爆发了出来。
就看江盛火扬起双臂,像打开天使一样洁白的羽毛,柔柔的搂我进怀里,抵着我脑袋说:“你骂吧!你骂的再凶我也不会松开手了!”
我嗅着江盛火身上格外呛鼻的浓郁烟味,吸了吸鼻子,口中堵了像有一辈子的委屈,开口却成了声线无限软弱的:“坏哥哥……”
“哎……小伊莲!我的小伊莲!”江盛火将圈着我的双臂落下,紧紧拽着我双手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才没有!老师才没有错!”我连忙抬起头想要替他辩解,不想却瞧着他洁白的衬衣,被乌糟糟的我给染了一大片泥,连忙有些扭捏的挣脱江盛火的怀抱,窘迫的伸手拍了拍粘在他身上的污泥和稻草屑,可是我的手上也脏兮兮的,反而将他的白衣服越拍越脏了。
“我喜欢……只要是伊莲,怎么样子的我都喜欢!”江盛火一把将我抱起,往楼上便跑边凑到我耳边说,“我的伊莲回家咯!哥哥带你回家咯……”
“哥哥……”我还是很介意的只用手揪着他身上小小一块说,“你不会怪我幼稚吗?我……我偷跑了……我是说又偷跑了……这次是从服务站……我路上还看到警车,好像是在找我……可是我还躲起来了……”
“我的伊莲也只能在我的世界跑来跑去才行!怎么可以被别人找到,被别人带走呢?”江盛火一脸认真的抱着我走进屋里。
“我发誓!”我听了江盛火的口吻,似乎没有因为我总是不声不响逃跑的幼稚行为生气了,于是连忙举起手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偷偷跑出你的世界!”
“明目张胆的也不行!就住在这里不就好了吗?”江盛火将我抱到桌上,双手撑着我身两旁的桌面说,“而且现在我可是变成人贩子了,更不能随便让你逃跑了。”
“才不是……”我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睛说,“哥哥才不是人贩子,是心贩子,拐心了……”
“呵……听起来好像更严重了不是么?那就连让你在我的世界跑来跑去的机会都不能给你了!”江盛火笑着一把抱紧我说,“要这样捆起来,你说这样好不好?”
“这样……这样听到你的心跳好大声……”我缩在江盛火怀里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而动心了,它本来是沉睡的,你敲门声太大了,把它吵醒了!现在它可能要因你失眠了。”江盛火故意很委屈的语气说道。
“什么敲门不敲门的,我一直在楼下,又饿又累的,哪有力气爬楼梯嘛!”我没听出江盛火的玩笑话,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没敲门?可是我明明听到……”江盛火有些纳闷的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你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
“嗯……也没有喝水……”我老实回答。
“我这只有泡面呢……”江盛火转身拿起窗台的手机,对我说道,“你先洗个澡吧!卫生间的架子上有我干净的衣服,你先穿着,杯子里有凉水,你拿热水壶里的水掺着喝温的,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些吃的,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好吗?”
“嗯。”我乖顺的点点头,由江盛火托着跳下桌子,跟着江盛火走到门边。
“对了!”江盛火低头穿鞋时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等等如果你家里人来电话给我,或者警察沿途找过来,我要送你回去吗?”
“说你不知道。”我一手扶着卫生间的门框,一手垂在裤腿边,毫不犹豫的说,“我这可是私奔,不能给别人知道的!”
“傻瓜蛋!”江盛火抬头的时候,嘴角满满的都是笑意,伸手捏了捏我的泥脸说,“哪有一个人离家出走就叫私奔的!”
“那……那你什么时候跟我私奔呢?”我有些疲惫的依偎在门框上看着他。
“等你家人带着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我们就私奔吧!”江盛火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似的,轻松又快速。
“可是那样……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我看着即将关上门的江盛火,小心的提醒道,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会口渴,会饿肚子,会没地方住,会遇到各种白眼甚至落井下石的人。
“不会……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啊!至少我们牵着手,有彼此依存的温度,我们不会离开彼此,我不是会离开地球的小王子,你也不是被困麦田的小狐狸。”江盛火笑笑关上了门,留给我这样一句温暖又无比安心的话。
我打开灯,走进卫生间,看到里面新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还是原来的牌子和柠檬的香味,忍不住站着傻傻的笑了半天,他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循规蹈矩,但要固执起来,却疯狂到偏执的人吧!
“咚咚咚”
我洗了没多久的澡,就听到敲门声,才想下意识去应答,却猛然想起江盛火是有钥匙的,并且他家里并不怎么来人。
“江盛火在家吗?”我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男人的叫喊。
我默默洗着澡,故意不做声,就听门外说:“看来没人在家!那么她应该来过,但是又走了。”
我听着两个男人对话说着“再去其它地方找找”一类的话,心里不由送了口气,不想却惊恐的听见老妈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我好像听到里面有水声!是不是人在洗澡,没有听到啊?要不要再敲响点试试?!”
我惊慌失措的将双手按在水闸上,一时间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就在我万分紧张之际,就听门外响起了江盛火冷静的声音:“怎么了!伊莲找到了吗?”
“没有,但是通过一路的监控和路人的描述,伊莲应该是往你这里来了。请问……”
“她回西泽了?”江盛火声音带着惊喜,随即响起了开门声。
我紧紧拽着花洒贴着卫生间的墙站着,害怕的快要站不住脚了。
“呃……你屋里有人在洗澡是吧!”有个男声礼貌的问道。
“是啊,我女朋友,我们桐居。”江盛火自然的回道。
“你……你有女朋友啦?”我听到老妈迟疑的声音。
“是啊,我这年纪,即使有老婆也没什么稀奇的吧?”江盛火说。
“伊莲她来过你这么?”陌生的男声又严肃的响起。
“按理说,她从没来过我家,她是不可能找的过来!但是我确实有和她提起过我的住处,但是要找到我住的楼应该没可能,反正我平时出门的时候会多多留意一下,哦!对了!我这还有她在学校关系比较要好的几个朋友的电话,你们要不也去看看,万一伊莲找不到我这又转而去找她朋友也是有可能的。”江盛火十分配合的说了一大堆,将我惴惴不安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只听过了一小会,陌生的男声说道:“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消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当然!当然!我作为伊莲曾经的班主任,我也很关心她现在的下落。”江盛火说,“那么就这样?再见!”
“呃……那个江老师啊……你和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啊?她……她那个……”只听老妈的声音又支支吾吾的响了起来,顿时把我才平复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女人怎么搞得!净会找事啊!
“喂!阿姨!找你女儿要紧呢!这是人家私事,你不方便问这么多!”好在陌生的男声即使阻止了老妈继续八卦。
紧接着脚步声渐远,关门声,然后是江盛火隔着一扇门的关切声:“伊莲?你还好吧?”
我擦干身子,套上衣酷打开门,微微颤着身子看向江盛火,努力撇了撇嘴角说:“差点吓死了,可是还好有你在。”
“傻瓜蛋!”江盛火笑着圈住我说,“我可是衣冠楚楚内心霸道凶残的心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你给暴露了!”
“嘻嘻……老师真坏!”我搂着江盛火的腰,之前的惊恐瞬间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