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作为女生,赫连连对于与同学之间这样开玩笑已经司空见惯。她晚上还有工作,想着赶紧吃了饭,还能休息一下就得开工。
晚上的菜单相当清淡,据说还是因为有客人才多添了一个农家小炒肉,不关于文再怎么抗议,苏裴和也不准惠阿姨再添菜。于是,晚餐的看点就变成了三位主人家围观赫连连和于文抢炒肉的好戏。
吃晚饭,惠阿姨洗碗收拾,黑子和于文两个男人又懒洋洋的恢复了濒死状态,躺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而苏裴和照常晚餐后拿着法文书站上慢速的跑步机,一边念着消食经,一边学习语言。赫连连惊恐地发现跑步机旁边的书堆所囊括的语种不下五种。这个苏裴和在学习上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了。
真是新时代的五好富二代啊。
同时,赫连连也觉得,苏裴和的家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之前来说赫连连与苏裴和与于文的关系只是定位在朋友,至于程度深浅,没人来定义。可就是她这样一个道生不熟的女生来到这个家里,家中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极好的涵养,不冷漠不热情,一切照常。
仿佛她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事情。想着,赫连连加入了看电视小组。
“赫连。”一集电视还没有看完,跑步机上的苏裴和下来了,“该做作业了。”
“诶?不?”电视看到一半的赫连连相当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黑子自觉的关了电视,“苏裴和你是老妈子变的吧。”
“赫连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老妈子了。”于文幸灾乐祸的抛去一个眼神,这里看不成电视,他要离开,去混他该混的地方了。
苏裴和以相当好的服务态度把赫连连的书包拎过来,书包里象征性的装了一本数学卷子,崭新到连塑封都没打开那种。以及一个笔帘。
相反苏裴和自己就不一样了,黑子帮他从书房抱出一堆书来,苏裴和说多了一个人做作业,书房太小,以后就在客厅做了。
赫连连自然是一脸的不情愿,叼着笔走神,看阳台外夕阳对山脉橙红的晕染。
她一向不敢直视大自然,因为这样做,总会有一种恐惧感与挣扎感打心尖儿油然而生,可是山啊水啊那么美,尤其是黄昏时看阳坡的缤纷,阴坡的暗淡,才能体会什么叫做“阴阳割昏晓”。她想过,活着的时候想过,自己要走得很远很远,见识网络所不能踏足的地方,亲身体会异地的风儿的味道。
只是现在,她被困在这座城市了,白岚以外的地方在她投胎之前都不属于她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她连是谁剥夺了她的生存权利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家受到的灾难却得不到罪魁祸首的道歉的赔偿?
她半个字也不敢问妈妈,她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敏感的话题,以免点燃了悲伤的枯火。
等到苏裴和的作业都翻了一页,他抬头才看见坐在对面的女孩痴痴的望着自己背后的阳台出神。
女孩的牙齿还在无意识的磨着笔杆,一只独眼蒙着暗色的光晕,眼帘因为黄昏的凉风而轻颤。那眼神空洞之极,大概连被逼做作业的无聊都没有,唯有下眼眶由于干涩产生的水花点出了女孩的思绪。
“不会?”
“嗯。”
“过来我教你。”
“······”没动静。
苏老师亲自上阵,无奈的看着空白的试卷,按下学生的头把她出走的思绪拉了回来。拿上笔,备上草稿纸,从第一题开始,一道一道的讲下去,草稿纸上渐渐被清爽的笔迹填满。
而显然学生没有认真在听,讲了一会儿,学生忽然呆滞的问:“公子苏,你为什么要像个妈一样?”
“为朋友的前程着想。”
“我是你朋友?”
“嗯······你很幸运当了我的同桌,我就慷慨的给你升了个VIP。”
想当他公子苏的好朋友的人何其多?可是他公子苏挑朋友讲的就是一个王八看绿豆,上帝又刚好丢了这么个颓废的同桌给他,又刚好这个人不让他讨厌,又刚好这个人与自己的死党特别臭味相投。想到一个女孩子要是不能读一个好大学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他就觉得放心不下这个莫名堕落的家伙了。
赫连连再次忍不住想诉说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秘密,缓缓开口:“我,没有前途了。”
“?”苏裴和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赫连连突然浑身一震,盯着阳台瞪大了眼。阳台上站着其他人看不见的阿冷。赫连连手忙脚乱的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一个撑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这一起身直接把不明所以的公子苏挤倒在地。
“OMG!OMG!”赫连连在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拿着手机跌跌撞撞的跑到玄关穿鞋,书包也不要了夺门而出,连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阿冷跟在她身边:“每次都要我提醒?”
“哎呀忘了嘛,你别凶我。”赫连连在内心把自己杀了千百遍,她为之前文艺气质的自己感到懊悔而且丢脸,为自己居然要暴露秘密的行为反复检讨。
手握镰刀,站在寒风渐起的小巷尽头,今夜,有可怜的弃婴,在光明无法触及的地方,饿死了。
时光飞逝,暑假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那个当妈妈的估计是铁了心要抛弃女儿陪自己的妈妈去了,除了每天的电话,就是关心一下还有没有生活费,就算没有生活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表示同情,没办法把钱打给女儿这样的电话。
来到人界三个月过去,每一个季度是收割者轮流回地狱述职以及检查装备和整修的日子。接引处赫连连回地狱。躯体,镰刀和灵魂扣由接引处上交检查,修理。赫连连只带了个手机,手机里有这一季度的工作报告和汇总,是她平时从来不管,最近听说没有报告和汇总就会被革职,吓得她赶天赶地一个星期才赶出来。
谁知道她一回地狱,就被曾曾曾曾曾爷爷拉去谈心聊天。当她一脸懵逼的问报告怎么办,曾曾曾曾曾爷爷表示那个东西意思意思就行了。赫连连立马觉得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就像赶了好久的暑假作业,赶到吐血,最后到了学校,老师却没有收作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