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法意识到自己无耻的人,是可怜的。
班上的人都在心里骂了他几百次了,可他还觉得自己有理的很,所有人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一样。
班上的人没有一个敢说什么,在他滔滔不绝的污言秽语中,袁珊珊走进了教室,跪在了他面前。
我在心里暗自悲叹:“袁珊珊,你为什么要朝这种人下跪?凭什么,凭什么呢?”
袁珊珊淡淡说道:“张老师,原谅我吧!”
“我凭什么原谅你,我拿一把刀杀了你,叫你原谅我,你原谅吗?你以为你洒了我墨水,就这么算了?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你知道吗?除非有人愿意让我洒墨水洒在他身上,我就原谅你!还有,我的西装五六百一套,你洒墨水洒在上面,你必须原价赔给我!”
天啊,这个不要脸的在说“人格”,他有吗?有吗?
袁珊珊的脸露着让人心痛的悲伤,她静静的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头低垂着,我的心狠狠的痛。
袁珊珊跪了一节课,张传良就硬是铁石心肠的不理她。
这个损招,一定是夏容荷出的,这个女人,到底把袁珊珊的自尊放在哪儿。
跪天跪地,决不跪王八蛋啦。
下课了,教室里一片喧嚷,众人从袁珊珊身边经过,有的面无表情,有的面含悲悯,却都对此事无能为力。
大家算是怕了这个张传良,被他平日里的“装”吓的不行的样子。
我手里紧紧拽着自己的钢笔,“霍”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走过袁珊珊身边的时候,我没敢去看她的表情,我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但我知道,她自己在用最卑微的方式请求原谅,她此刻是不会听我的。
张传良正坐在讲桌旁,一脸得意的样子,仿佛有人跟他下跪,他很开心。
我没有犹豫,直接走到他身边,拿出钢笔递给他:“你把墨水洒到我身上吧,原谅袁珊珊!”
张传良一愣,表情里满是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还真有人把他说的那句话当真了。
“我为什么要把墨水洒你身上!”张传良一脸似笑非笑,这个表情,看起来最他妈欠扁。
“你说的,只要有人肯让你洒墨水洒在身上,你就原谅她!”我不卑不亢,甚至是面无表情。
张传良一时之间语塞,隔了半会儿,立马说道:“我想洒在哪儿就洒在哪儿是吗?”
“是!”
“我问你,你的衣服值多少钱?”
“什么?”我一脸无语,这问的是什么话,有关系吗?有一毛钱关系吗?
“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夏青离,你自己想一下,你身上穿的衣服值多少钱?我的衣服要五六百一套,我洒在你衣服上就原谅她,你觉得公平吗?除非你去找到价值五六百的衣服让我洒,我就原谅他!”张传良说这话时,眼睛里面寒光闪闪,恨不得给我一巴掌。
而我听到这番话时,脸上的表情和他一样。
我们对峙着。
我当时就在想: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呢?这世上还真有无耻到这种地步的人,难以置信!
对峙一分钟后,我收起钢笔,愤怒的回到了座位上。像是跟自己生气一样砸东西,嘴里谩骂着的都是张传良。
同桌一个劲儿的安慰我,我不是生气,是伤心。
是为何我没有给这个混蛋一点教训。
心里唯一的一点温暖,就是刚才在上面的时候,章缘的目光一直随着我,就好像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上课的时候,张传良无耻的把这件事当着全班人的面讲。
他铁了心肠要袁珊珊赔衣服,并且要让她请家长到学校来。
袁珊珊整整跪了两节课,可最后的结果却还是换不回原谅。
那天晚上的风有点轻,下自习后,袁珊珊又被夏容荷叫走。
屁大点儿的事,就一定要闹成这个样子吗?
袁珊珊晚上很晚才回到寝室,我问她:“事情怎么样了?”
袁珊珊一脸无奈,锐气少了很多,她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愤怒,说:“他们还是要叫我奶奶到学校来,并且张传良那贱人一定叫嚷着要我赔衣服!”
我狠狠的握紧拳头,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还有让人如此无奈的事情。
想要改变,却没办法改变的东西,是叫宿命吗?
我对袁珊珊说:“你做什么给那个混蛋下跪?”
“青离,我也不想的,只是他叫嚣着要请家长,我爸妈没在家,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我真的不希望奶奶担心我,你明白吗?”
黑夜中,弥漫的都是无奈和沉默的味道。
第二天一上午,袁珊珊都没来上课,她的奶奶也来了。
下课的时候,我去办公室外面偷窥,看到一位风尘仆仆的老奶奶,点头哈腰的在张传良那个混蛋面前,卑微的请求原谅。
“对不起”这三个字都要说烂了,可张传良却还是一脸傲慢。
我真的心痛,对张传良的恨在这个时候几乎也到了极致了。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吧!
放学的时候,我去等袁珊珊,我和她一起送她的奶奶。
老人一脸沧桑,白发皑皑,岁月在脸上刻着深深的印记。
她皱着眉头对袁珊珊说:“珊珊,你不要再惹事了,我们家里面折腾不起,若是张老师真较真要你赔衣服,你可怎么办呢?”
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袁珊珊家里的状况。
可恶的贫穷,把人的自尊踩在了脚底。
“还有,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不知轻重,你难道不明白刚才张老师讲那话里的意思吗?”这句话我没有听懂。
袁珊珊脸上装出无所谓的微笑,但我知道,她此刻比谁都伤心。
奶奶走后,袁珊珊强装的笑脸一下子就卸了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青离,张传良******真是个贱人!”
“我知道!岂止是‘贱人’两个字能形容。”
“你知道我奶奶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我本还想问你的!”
“张传良当着我奶奶的面说‘不知洒墨水是因为什么,既然脑子没问题,难道就是其他原因?我的女儿都比她大,还想什么。’!”
袁珊珊这样跟我说,可很遗憾,我还是没听懂。
“再解释一遍行吗?还是不懂!”
袁珊珊叹了口气,知道不跟我说明白,我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本想含蓄一点,可我不会含蓄,也不懂别人的含蓄。
“意思就是说他女儿都比我大了,而我洒墨水在他身上,意思就是我勾引他!”
“天啊,******!”我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气的直跺脚。
这种人既然还能“为人师表”,真的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青离,不要气了,已经过去了,今天下午念完检讨,一切就都过去了!”袁珊珊望了望远方的天空,拉着我一起去食堂。
人潮拥挤中,我的心不知飘向了何方。
做人最不能受的便是侮辱。
下午上课,袁珊珊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讲台上念检讨。张传良在下面,依旧一副得意洋洋,对自己处理这件事的“强硬”很是满意。
记得那个时候,全班念检讨次数最多的人就是我。我的检讨写的相当的好,相当的感人,如果杂志上投稿要收“检讨”的话,那我的检讨绝对是篇篇上杂志。
每次念检讨,自己最多的神情便是傲慢,桀骜不驯,和一脸的吊儿郎当无所谓。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如此荒凉的念检讨。
我知道,袁珊珊心里不服,一点也不服。
那天,我心情极其的抑郁,好像天塌下来,正义毁灭了一样。我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总之我就是差点把自己气死。
下午吃完饭回教室,刚走到走廊,秦彩荫就冲了出来,拉着我的手,一脸着急的对我说:“青离,青离,你快进去看啦,贾斌坐在你的桌子上。我告诉他不要坐你的桌子,说你不喜欢,结果他不听!”
我眉头紧皱,正愁没有地方发火。秦彩荫拉着我,本还想说什么,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冲进教室。
果然,贾斌坐在我的桌子上。
这个贾斌,我一直看他不爽,一天天的出洋相,早就想收拾他,这次竟敢坐在我的桌子上,真是不想活了。
一群男生围着他,不知在开什么下流玩笑。
有眼尖的男生,看到我杀气腾腾的正朝他们去。他怕了,拉了拉贾斌,提醒他我来了。
贾斌转过眼睛,看向我,表情一愣。
我走到他面前,低吼道:“滚下来!”
贾斌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有点怕了,却要顾及面子,看到如此强硬的我,直接下来岂不是很丢脸。于是,他回了一句:“我现在不想下来,有点累了,想坐着休息一会儿!”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直接上手提着他一甩,贾斌一个踉跄跌出好远。
“我他妈让你不下来!”
这还不够,我硬是冲上去,对着贾斌一顿狂揍,推推攮攮,把他甩出了教室门,到了走廊上。
众人围观,上来劝架,贾斌硬是一下没打到我,结果被我狂揍一顿,每一拳都还砸在脸上。
最后,我怒瞪着他威胁道:“你他妈下次再坐我桌子试试看!”
贾斌一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秦彩荫冲上来,拉着我,小声说:“青离,贾斌被你打傻了,你真的太厉害了!”
很快,班上的人也都知道了我收拾了贾斌,包括章缘。
细细一想才发现,贾斌和章缘还是有交情的,我打了我喜欢的人的朋友。
打完贾斌后,心情倒是好多了。有时候觉得,只有暴力和死亡,才能流露出真实不做作,只有愤怒才是真的。现如今,还有什么是真的了呢?
袁珊珊事件过后,众人都被张传良处事的“铁血手腕”吓傻了,大家上他的课都变得毕恭毕敬。而张传良自己,则每天更是嚣张得意了。
而他越是如此,我对他的恨意就越是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