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策兄站起来,柴进看时,见他七尺之躯,穿着藻绿背心和长裤,脚踩软布胶靴,虎体熊腰,线条分明,堪称完美。都说三国最美是周郎,见到策兄这潇洒风流、英气逼人的模样,柴进却觉得周郎未必帅过策兄。
不仅如此,柴进还庆幸自己生来不是个女人。若他是个女人,见过策兄一次,只怕自己要对策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了!
策兄单手插进裤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整理发型,一双坚毅的鹰眼,自带美瞳效果。从牢房中走出,策兄扭头看一眼背后、那幽禁了他八年的牢笼,像是看待一个老朋友那样,说:“突然走出来,有点不习惯了。”
“舍不得?”柴进知道孙策是个浪漫的人,浪漫的人总是充满情怀,就算桌椅板凳,用得久了,哪天被他失手打烂,也会说:“这板凳伴默默不语地追随我多年,没想到被我一不小心,失手打碎,着实可叹……”
“多多少少,会有点不习惯,”策兄笑道,“我若不把这只手插进兜里,走起路来,只怕会同手同脚了。”
“慢慢会习惯的。”柴进看策兄如此重情,这一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把策兄当兄弟看待了。
“还好,俗世滚滚,有柴兄作伴,”策兄也如此说,“倘若一个人出来,身边没有伙伴,天大地大,无人通往,也没多少乐趣。”
“说得好,”柴进道,“策兄,这便是我跟你说过的结拜兄弟。”
柴进将林冲、关胜引荐给策兄,双方相互点个头而已。原来策兄交友,不求别的,只求缘分,他知道林冲、关胜非等闲之辈,因为刚从监牢里出来,这会只想和相熟的人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肺腑之言,并不想正经地交朋友。
“柴兄,我们去找两把趁手的武器,且去浪一浪,如何?”
“正有此意,”柴进笑道,“前方不远,便是武器库了。”
在迷宫里走了一遭,柴、策二人先到一步,待林冲、关胜赶来时,守门侍卫已被放倒。柴进手里执着一杆戟,策兄在背上挂了两把手戟,腰间挂剑,笑着从里面走出来,竟有点心照不宣、形影不离的意思了。
“哥哥,你平常不是使剑么?”林冲问道。
“使剑使戟,于哥哥我,却是异曲同工。”柴进道。
没了破天剑的剑气,依然使剑,柴进学到的十八路方天画戟便无用武之地,于是他便弃了剑,转而使戟。
然吕布的方天画戟是戟杆一端装有金属枪尖,两侧有月牙形利刃;普通的戟则有相同的金属枪尖,不同的是,仅有一侧有月牙形利刃。使普通的戟,配合十八路方天画戟,自然少了很多变化,威力也大打折扣。
林冲、关胜看惯了柴进使剑,听他说“使剑使戟,异曲同工”,二人很不以为然,嘴上却不说。
“柴兄如此说,必有道理。”策兄道,“万事俱备,只差两个对手了。”
柴兄、策兄先前的约定是互相较量,现在策兄转而改口,另找两个对手,那就不是互相较量,而是联手欺负别人。柴进也不想听策兄对他说“面对疾风吧”,为了胜负,两人刀兵相向。无论输赢,兄弟脸上都不好看。
策兄看了一眼林冲、关胜,柴进明白他的意思,却说:“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那个对手,就在这监牢里。”
“对手在哪?”策兄道。
“那对手不是别人,正是虎贲侍卫统领,许褚是也!”
“哥哥刚刚脱离险境,这就要去搦战,只怕不妥。”关胜、林冲道。
“二位贤弟,且听我细细道来。”
“愿闻其详!”二人齐声道。
“这铜雀地牢,上下午层,想出去,唯有通过地牢中间的旋梯。”
“正是。”关胜道。
“然那旋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若强闯,只怕凶多吉少。”
“所以要想个良策。”林冲道。
“我们如今去战许褚,便是这盘棋的胜手妙招。”
“哥哥如此说,却是什么道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柴进朗声道。
“哥哥的意思是,我们与其硬闯地方坚固的防御,莫如合力对付许褚,将其制服……若胜了,一来削减敌方战力,二来可以其性命要挟,助我们脱险。”
“好计!”
林冲、关胜心悦诚服,又问:“我们去哪里寻到许褚?”
“我们守在此处,等许褚出来,以逸待劳,如何?”柴进在地图上一指,林冲、关胜便都拍手称是,不住赞叹“哥哥神机妙算”。
一行人便按照地图所指,来到通往旋梯的唯一一条通路——距离旋梯仍有一段距离的转角之上。若在这里发生战斗,一者和旋梯处的守卫有一段距离,敌人不至于立刻增援;二者原是敌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现在柴进四人以逸待劳,断掉牢中敌人的退路,一步棋,便反客为主了。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赌一赌了,”柴进道,“赌一赌,许褚是否还在这牢里……”四个人分列廊道两端,只等许褚前来。
这边许褚听到审问室外有人喊“着火”,闻到烟气,从审问室出来,走之前还上了锁,自以为万无一失。待来到火源处,也就是那两个侍卫被打晕的医疗室,却看到屋子中央只剩下一团灰烬,有烟无火。
两个侍卫在这时醒来,光着身子,四处找许褚报告。看样子梁山好汉打人之后有一个习惯——要把输的一方的衣服扒光。许褚听到侍卫禀告,看他们衣不蔽体,冻得瑟瑟发抖,气得钢牙都要咬碎了!
他让两个侍卫先去把衣服穿了,只身一人,来到审问室,看到锁被砍成两半,理应绑在人字柱上的犯人和桌上衣物全都不翼而飞。许褚情知中计,猜测犯人必定走不出这迷宫,便在这迷宫里,如同转自家后花园般走了起来。走了半天,连只老鼠的影子也无。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这样找下去,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便想道去旋梯关口找帮手。正走时,却见阴暗的廊道两侧,冷冷地站了四个人。许褚看他四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摸了摸曹操赐给他的翡翠,暗道:孟德,此战凶多吉少,且住我一臂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