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山和青桃从后山小径下山之后,二人合乘大白马,按照陶三里画的一张路线图绕道离开了桃花山。他们多走了二三十里小路,总算上了通往大名城的大道。
一路上二人很少说话。他心里牵挂着道长,青桃也是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他本来担心青桃吃不了路上的颠簸之苦,没想到她的忍耐力却出乎意料的强:一路之上没有一次主动提出停下来歇息。
他对青桃的好感,原本只是出于男女之间的爱慕。自从知道她的身世之后,他的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道长下落不明,保护好他的女儿是自己目前唯一能报答道长的方式。
天黑之后,他们借着月光继续前行。大白马脚力虽健,载着两个人也无法行走太快。一直到次日清晨,他们终于来到大名城下。
大名城是名州府衙门所在地,也是大华国东南一座重镇。
此时天色还没大亮,气势恢宏的大名城在晨雾中更显雄浑古朴。十丈多高的城墙向两侧延伸到看不见尽头,重檐叠角的城门楼足有数十丈高,宽阔的城门能容十匹马并行。由丈宽条石构建的城墙上布满了一层绿苔,使得这座城池更具厚重的历史感。
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古代城市,冷小山结结实实的被震撼住了。
在前世,偶尔看见一段保留下来的古城墙都会引发他的思古之情,想不到如今真的要在古代城市中生活了。但愿此生不要碌碌无为,就算不能惊天动地,也要活得对得起自己。
心中一番感叹后,他翻身下马又将青桃扶下马来。
“青桃,咱们总算来到大名城了。只要进了出云剑庄,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青桃忽然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你告诉我:慕渊道长为何要你把我带到出云剑庄?如果你不说实话,我马上原路走回去。”
“糟糕。昨天下午在桃花山时说漏了嘴,被她记在心里了。”
他看着一脸认真的青桃,知道她说到做到。可是道长下落不明、凶多吉少,如果现在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徒增担心。但她既然已经有了疑问,随便编个理由很难骗过她。
他灵机一动,为难的说:“其实,是你爹再三请求道长把你送到出云剑庄的。因为他不愿意把你嫁给穆青玉,又不能得罪了七里庄;所以才想出了这个主意。道长一再嘱咐我不能把实情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他们姓穆的也太霸道了!我就是出家为尼也绝不嫁他穆青玉。”
嘿嘿,穆青玉啊穆青玉!你小子的春梦算是被老子搅黄了。
他正暗自得意,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身一看:真他娘的冤家路窄!
跃马而来的是两个怒马鲜衣的年轻骑士,其中一个居然就是穆青玉。另一个年纪和穆青玉相仿,衣襟上绣着一幅飞龙猛虎图;体光略逊于穆青玉。不用说,这也是龙虎堂的弟子。
“穆青玉怎么突然也回大名城了?”
他顾不上多想,一手牵马、一手拉着青桃远远避开。不到片刻,两匹快马带着风声冲进城门。
“怎么了?”青桃不解的问。
他扭头看了看穆青玉的背影,低声说:“刚才骑马过去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穆青玉。我想,一定是龙虎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把他召回来。”
“哎呀,我们同在大名城,以后会不会被他撞见?”
想起穆青玉的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不禁怒上心头:“撞见了又能怎样?眼下我是不想节外生枝。龙虎堂和出云剑庄一比,连个鸟毛都不是!”
冷小山的粗口让青桃脸上一红:“那个出云剑庄真的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出云剑庄的白庄主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剑师,龙虎堂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他添油加醋的说,“你知道白庄主和慕渊道长是什么关系?他们可是生死之交!”
青桃恍然大悟:“难怪爹要把我送到出云剑庄。”
冷小山正要接话,不远处的早点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叫卖声:“豆浆油饼豆腐脑,包子馄饨肉丝面咧——”
伴着这声吆喝,一股炸油饼的香气飞进冷小山的鼻孔里;他的肚子立刻开启了饥饿模式。再有理想也要从吃饱肚子做起!他一摸腰包,这才想起钱袋早被麻五搜去,如今已经身无分文。
“咱们吃完早点再进城吧,也省的再碰见讨厌的穆青玉。”青桃提议。
“你爹给的钱都没了,咱们还是忍一忍先去出云剑庄再说。”
青桃看了看大白马:“我明白了——你一定用那些钱买了这匹马。”
说着,她从香囊里掏出一小块碎银:“这是三姐给我的私房钱,你就敞开肚皮吃吧。”
早点摊不过是一排简易的炉灶,三张油腻腻的桌子和七八个条凳。一口滚开的大油锅里,正炸着五个油饼。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都是一副干净利落、和气生财的样子。
四个油饼下肚,冷小山又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三笼包子,喝光了两碗豆腐脑。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意犹未尽的说:“老板,麻烦再来五个油饼。”
老板的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了下来,直到被老板娘捅了捅后腰,他才回过神来:“就好就好。小哥稍等,这锅油饼马上就炸好了。”
青桃有些难为情的解释道:“他是我们那儿最有名的吃货。天生的饭量大,吃再多都撑不着。”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赤膊大汉三步两晃的走了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条凳上;横声横气的说:“来五个油饼,一碗豆腐脑!”
老板娘走过来殷勤的说:“这位爷您稍等一会儿,油饼要等下一锅。要不然您先来点别?”
恶汉重重的一拍桌子,“大爷就要这一锅,五个油饼一个都不许少!”
“这——”老板娘看了看冷小山,为难起来。
这种不入流的地痞,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这锅油饼给他吧,给我加三笼包子好了。”
老板娘感激的对冷小山笑了笑,正要给他拿包子,恶汉又一拍桌子:“慢着,这些包子大爷也要了!”
“小哥,要不俺给你煮碗馄炖?俺家的三鲜馄炖味道也不错!”老板娘满脸歉意对冷小山说。
“这里的东西大爷全包了!”恶汉抬高了嗓门。
现在的情况已经显而易见:这恶汉是故意来找茬的。
老板娘心有不甘的拿出了一串铜钱放在恶汉面前,“这是俺孝敬大爷喝茶的,请大爷多多包涵。”
恶汉抄起铜钱在手心掂了几下,“就这么几个大子儿,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
老板娘咬了咬牙,又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桌子上。恶汉突然一把抓老板娘的手,另一只手竟直接向她丰满的胸部抓来。
“这厮也太过分了!”
冷小山实在看不下去,正要给他点教训;突然一锅热油从炉灶上飞起,兜头向恶汉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