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火光林立,人影交错。
盗狼虽惊讶,却依然能保持冷静,他盯着怀中的女人,眼中有着佩服。
“原来这是陷阱。”
“巡抚大人的兵马,已经把这儿团团包围,你逃不了了。”
“巡抚大人?”犀利的狼眸,瞇出一抹凌厉,当她说出“巡抚大人”这四个字时,口气似乎特别不寻常。
“盗狼,你逃不了了,快束手就擒吧。”屋外宏亮的声音,清楚的传进屋内。
盗狼挟持她一块来到门口,果然见到官兵将屋子重重包围,连高处上,都埋伏了大批的弓箭手,一个个把箭搭上弦,全对准他。
“为了迎接我,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好大排场哪。”他脸上无一丝慌张,反倒一派轻松的勾着唇角。
“你逃不了的,还是乖乖向大人投降吧。”
黑眸闪过不悦,大人二字实在听得很刺耳,他内心不怎么喜欢她将这两个字挂在嘴上。
他犀利的目光,很快在官兵群中找着那位穿着官服、头戴乌纱帽的男子,也将那凛然威严的相貌仔细打量,灼热的气息贴着她耳畔的发,吹拂着热气。
“坐在马背上的,就是巡抚大人是吧?”
她感到手臂一阵吃痛,不明白他突然的怒气因何而来?
“没错,就是威震各方的巡抚大人项少怀。”当她说出项少怀三个字时,带着一种尊敬的得意,令他无端升起一股妒意。
屋外带头的官兵高声喊道:“盗狼,你只有两条路,一是向大人归降,二是死在万箭穿心之下,聪明的话,就乖乖出来投降!”
要他归降?别逗了!
盗狼将她抱到身前,亲密的搂着,冷笑道:“好啊,想不到老子我下黄泉时,还有这么美的妞儿一起作伴,求之不得哩。”
他一手箝制她的双腕,另一手则亲密的搂住她的人,那双凌厉的狼眸,直直盯住那位巡抚大人,颇有挑衅的意味。
“我不怕死,快射!”她厉声道,早有心理准备迎接这一天,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绊脚石。
“妳这么想死?只可惜没人敢成全妳哩。”
只要慕容紫在盗狼手里,这箭一射出去,绝对会伤了她,如此一来,没人敢动了。
“大人,怎么办?”
官差头儿拿不定主意,唯有请示大人,所有人都在等着大人的指令。
项少怀沈默着,峻凛漠冷的面孔上,始终高深莫测,稳如泰山。
“师爷。”
“下官在。”被点名的师爷,恭敬向大人揖礼。
“你确定盗狼对紫儿有意?”
儒雅俊逸的面孔上,翩然一笑,毫不考虑的回答。“下官肯定。”
“好!”巡抚大人突然对一旁的弓箭手命令。“拿弓箭来!”
弓箭手忙将长弓利箭奉上,就见巡抚大人利落的把箭上了弦,拉起长弓对准慕容紫,在众人大惊之下,利箭飞也似的弹射出去。
原本会射穿慕容紫的那把利箭,被有力的大掌快手接住,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不只众人惊讶,连跌倒在地的慕容紫也呆愕住了,无法置信的瞪着盗狼,因为他推开了她!
能够单手接他这一箭的人并不多,而不闪不躲,接了箭之后,还狠狠瞪他的人更不多。
巡抚大人薄唇弯起,看着那张森冷愤怒的面孔,这场角力赛,很明显是巡抚大人技高一筹。
猛地,盗狼关上门,巡抚大人立刻下令。
“抓到有赏!”
众官兵一听,全部一拥而上;对方现在没了人质,就不用怕了,猎物已入瓮,抓到只是迟早的问题。
慕容紫被拥来的官兵扶起,救回大人身边。
“妳没事吧?”项少怀问。
“属下没事。”她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把头抬起来。”
慕容紫依言抬头,望向大人。
“妳怪本官吗?”
她摇头,再度垂下脸。“慕容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人做任何事,都有其道理,属下不敢怪,也不会多问。”
巡抚大人锐利的眼神转为柔和。“抓到盗狼,妳功劳最大,本官会好好论功行赏。”
“多谢大人。”她退到一旁,沈静如初,只有当那清冷无波的美眸,望向被官兵团团包围的屋子时,平静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把她推开了?为什么?
他其实可以不顾她的生死,将她当成盾牌抵挡利箭,可他选择了推开她,为什么?
纷乱的思绪在胸口翻搅着,扰乱了她平静的心,看着越多官兵攻进屋子里,她的心也不自觉的揪紧着。
她在为他担心?
不!她应该希望他被抓到才对,那可恨的男人,适才还在屋里羞辱她,她应该恨不得他立刻被绳之以法才对呀。
好在大伙儿现在的焦点全在盗狼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以及她因为心头混乱而捏紧的拳头。
巡抚大人瞄了身旁一眼,淡道:“荣护卫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荣应一脸惭愧。“不瞒大人,属下刚才可真被您给吓出一身冷汗哪。”
“哼,本官早料到盗狼会把慕容紫推开,才敢射这一箭,你该学学师爷,瞧他多镇定哪。”清冷淡笑的目光,瞄向师爷那张佛光满面的笑脸。
那个镇定的人,向大人恭敬一揖。
“是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荣应一脸钦佩的拱手。“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师爷,您果然料事如神。”
“好说、好说,呵呵——”
他没被吓到?唉唉唉,没人知道他的苦啊,即使心下冒冷汗,这面子还是得顾呀,别以为谈笑风生这么简单,没练过的话可是会内伤的。
唉,谁叫自己伺候的主子是个爱折腾人的巡抚大人哪,就算想看他温子韧哭,也别这样吓人嘛,会心脏病发的。
他闲适自在的轻摇羽扇,保持微笑、保持微笑呀。
府衙里,瀰漫着一股沈重窒闷的氛围。
上自县令大人,下至官兵奴仆,没有一个人不绷紧了皮,少说话,多做事,战战兢兢的干活,守着自个儿的本分。
几个官差趁闲暇余时,聚在一块儿长吁短叹。
“这几日,巡抚大人的脸色很沈,可见盗狼逃走一事,让大人极为不高兴。”
“唉,可不是,原以为这回胜券在握,盗狼势必插翅也难飞,可那盗狼彷彿身上真的长了翅膀,咱们那么多人将那屋子团团围住,硬是被他狡猾的趁乱逃掉了。”
“说得是,大人这几年到各省扫荡不少土匪窝,哪个土匪头子听了大人的名号,不吓得卷铺盖拔腿就跑?”
“说来这盗狼也真是了得,两次都被他逃掉了,损了大人的威名,难怪大人会不高兴。”
话说到这里,大伙儿一致的叹了口气。
“咱们可得把皮绷紧点,脑子放灵光点,照子放亮点,大人心情不好,别这时候惹大人不快呀。”
大伙儿点头,都叮嘱彼此要小心谨慎行事。
其中一名官差眼睛一亮,欣喜道:“那不是温师爷吗?”
说到温子韧温师爷,这府里上下,不管是官差奴仆或丫鬟,没人不喜欢他。
温师爷不但聪明绝顶,说话圆滑,人更是风趣得很,只要和他聊上几句,立刻就会被他诙谐谈笑中的妙语如珠所吸引,和严肃威慑的大人不同,温师爷总是和蔼可亲,没有当官的架子。
与他说话,有如沐春风之感,而他总是笑容满面,斯文有礼,不管发生什么事,从没见温师爷动怒过,或是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彷彿天大的事,到了他那儿,都变成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了。
“师爷,师爷。”
官差们聚了过去,大伙儿见到师爷,都迫不及待和他说说话。
温师爷摇着羽扇,瞧见大伙儿,含笑有礼的拱手招呼。
“各位官差大哥好啊。”
“师爷来得正好,咱们有事想请教师爷哩。”
“说请教太客气了,除了生儿子娶老婆这等家务事,在下不能代劳之外,若有帮得上各位大哥的地方,理当尽力而为。”
官差们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瞧,没几句,就被师爷逗得眉笑眼开。
大伙儿殷勤的围着师爷,平日有什么问题,都是来请教博学多闻的师爷,眼下大伙儿遇上的难题,还得靠师爷聪明的脑子。
“师爷,您得想想办法,救救大伙儿呀。”
“盗狼逃走,可把咱们害惨了,这几日府里的气氛哪,可比乌烟瘴气还要糟。”
“大人为了抓盗狼,全城宵禁,出城守卫不分日夜严加戒备,咱们连晚上的休憩玩乐都被迫取消了。”
“不仅如此,还得每日逐户的严加搜索,在抓到盗狼之前,大人还宣布禁酒令,咱们连喝酒解闷都不行。”
说着酒哪,大伙儿忍不住咳声叹气,苦着一张脸。
温子韧恍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各位大哥别难过,依在下判断,大人很快就会抓到盗狼了。”
众人一听,脸现大喜。“师爷此话当真?”
“在下判断,盗狼归降大人,指日可待,为期不远矣。”
这话果然让官差们精神为之大振。
“太好了,其他弟兄听了,也会很高兴。”
“那么师爷,所谓就快了,大概是多快啊?”
温师爷笑得一脸神秘。“天机不可泄漏,说了,万一传出去,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这话有理,温师爷说不能讲,那就是不能讲,大伙儿不但用力点头,还彼此叮咛不可再问,一副非常明白的表情。
“说得是,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