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天将将露白,刘书蝶的陪房徐妈妈从幽州省亲归来,刚进了蝶香园还不等回屋儿放下行囊便被杨柳告知刘书蝶让她回来立马儿去见她,徐妈妈见天色尚早,想着刘书蝶定是还未起身便说一会儿再来,孰知杨柳却说刘书蝶却是一夜未睡,听了这话徐妈妈心底颇有些惊讶,拉着杨柳一问才知了始末,无奈的摇摇头,心道:“这又能怪谁呢,这大宅中谁人不知三爷与叶姨娘不对盘,自家主子又偏偏是叶姨娘的外甥女,光冲着这层关系三爷便不会与她亲近,偏偏她又是个傲气的,想让她低个头服个软比登天还难,如此一来三爷更不会搭理她,唉,何苦来的。”将手里的包裹递给杨柳,徐妈妈捋了捋衣衫便走到刘书蝶的房门前敲响了门。
刘书蝶手撑着额角侧卧在床上,因一夜没合眼声音有些虚弱:“进来吧。”
徐妈妈推开房门进了屋,脸上带笑的行至刘书蝶的床前行了礼:“给三少奶奶请安,老奴回来了。”
刘书蝶见来人是徐妈妈,倒是提了几分精神从床上直起身向徐妈妈伸出手:“徐妈妈辛苦了,过来坐我边上,与我说说我娘的身子可还好?”
“谢三少奶奶。”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将手递到刘书蝶手中,在床上搭了个边儿坐下,望着刘书蝶这一脸的憔悴样开口道:“三少奶奶莫要担心,夫人她一切安好,临回来时夫人还特意让老奴告诉您,让您定要好好儿调养身子李郎中开的方子要按时按响的喝,凡事放宽心莫要与自个儿过不去。”
刘书蝶哼笑一声,这笑容怎么看着都有些凄凉之色:“我倒是想放宽心,奈何事事都不顺我意,这身子从嫁进他霍家起便一直调养着药汤子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可三爷他不来我这儿过夜我调理身子又有何用啊!你是知道的,他破了我身子之后便再未碰过我,我也不想跟自个儿过不去,可眼睁睁的看着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进来,我做不到啊!如今还没消停两年,他又要纳新人进门,呵...徐妈妈你说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徐妈妈深知刘书蝶的性子,有些话点到即可,若是硬去劝说不但没有作用还会惹恼了她失了信任,便将一番劝解的话咽下肚子,问道:“三少奶奶说三爷他又要纳新人进门?”
刘书蝶脸色转寒:“昨晚三爷亲自到我这儿说了此事,还让我将碧荷圆收拾出来给那个贱人住,只准我给那院子安排洒扫婆子,贴身的丫鬟要等人来了自己挑,三爷这是怕我伸手过去,摆明了是要护着那贱人了,我这个做正妻的连问问是哪家的姑娘的都不许,说什么进了门儿便知道,还没进门便如此宠着,若是进了门还不翻了天!”
徐妈妈皱了眉,低头思虑半响:“能得三爷如此照拂的这还是独一份儿,前面儿进门的那三个也不过是住在这院子里的跨院,这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可若是将人放到了碧荷圆可就隔了一层儿了。”
“就是说啊。”刘书蝶轻呼口气:“可三爷既然交代了我就只能依着吩咐做事,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儿的美人儿,能让三爷如此上心。”
徐妈妈向门口处望了眼,低声道:“三少奶奶莫要担心,您是正妻她是妾,只要进了这霍宅不管她住到哪儿,日后还不都归着您管看您的脸色过日子,还不是由着您拿捏?就像那三个,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各有各的脾气,如今还不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刘书蝶微微眯了眯眼,冷笑道:“她们那是面儿上服帖,背地里可都没闲着,既然三爷吩咐了,咱们就好好儿的办着,既然是喜事儿总要大家都沾沾喜气才是,徐妈妈,你去与那三位姨奶奶知会一声,就说三爷交代了这次纳妾的事儿要办的比以往气派些,让她们也出分力,碧荷圆里的整修摆设让她们三个亲自去盯着,另外想个法子查查那个贱人来历。”有些事儿无需自己出手,只要将那三位姨奶奶的嫉妒心挑起了,让她们自个掐,到时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徐妈妈一听便品出了刘书蝶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了事儿便退了出去,心里想着要不了多久,这院子又要热闹了。
比起那方刘书蝶的揪心,今日秦尔芙这边儿可是解气又舒心的,一大早的冯县令便带着好几个下人跑到秦家来,一个个手里拎着大包小盒儿的礼品登了门,秦家夫妇见此颇忐忑不安,虽说之前吕文博之事冯县令没安什么好心,可人家毕竟是堂堂梁州城县令,自家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平头百姓人家如何受得起官员的礼,便说什么也不肯接将礼品接了,可冯县令今日一改往日爱财的性子,非要秦家夫妇将礼收了不可,两方人就这么一个硬要给一个死活不要的僵持着。
直到秦尔芙听了青禾喜笑颜开的回禀,出来将礼收了又将人明嘲暗讽了一番,才算将此事暂且掀过,待送了冯县令离开,秦正转回屋中对秦尔芙不赞同道:“芙儿你怎的如此大胆,那冯县令再不是个东西也好歹是个官,岂是咱们惹得起的。”
孙氏听了这话,也略略有些担忧,但又不喜秦正责怪自己的宝贝女儿,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女儿在他那吃了亏,还不许让人说两句了!”
“爹莫要担心,别说女儿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便是更过分些也无事,他这次来可不是给咱们赔罪的,他是给霍三爷赔罪的,收了礼他反而心安。”秦尔芙心里明白,这冯县令怕的是霍荣轩,哪里是小小的秦家,自己收了这礼便意为着对于此事不再追究,在他那吃了亏的人都不追究了霍荣轩自然也就作罢了。
听秦尔芙这么一说,秦正琢磨了一下便也想的通透,摇摇头自嘲道:“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的,凡事都要你这丫头提点,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喽老喽!”
秦尔芙与孙氏相视一笑,孙氏笑道:“芙儿懂事儿是好事,你怎的还愁眉苦脸的,真是...”秦正想想反过味儿来,便也跟着秦尔芙母女俩笑起来,一家三口叙着话眼瞅着小半天儿就过去了。
这时门房的小厮从外跑来,进了门喘了两口粗气,说:“霍三爷来了,还带着好些个物件。”闻言孙氏忙望向秦尔芙,秦正则起身带着小厮向外迎去。
秦尔芙冲着孙氏摇头笑笑,母女俩相携着起身行到厅外,秦尔芙淡淡的望向大门方向,心中无喜亦无忧,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给人做小,可自从自己成了秦尔芙的那刻开始,一切便已由不得自己随性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