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秋季,是水之染来到古代后最喜欢的季节,因为春天会有潮湿,夏天太热,冬天又太冷,而秋天则刚好,不冷不热又不会潮湿,尤其是小后院的那棵高大古老的枫树,一到了秋季,那碧绿的叶子仿若变魔术般变得火红,那繁盛的红叶,如同一团团熊熊的火焰,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鲜艳夺目,交相辉映,是水之染最爱的一景,偶然一阵风拂过,红叶便像是那火红的彩蝶般翩然飞舞。
已是十月底,秋意正浓时,古意的枫树正是最为红艳之时,望着眼前美丽的景色,轻轻摇荡,水之染的思绪情不自禁地想起十天前两人的不欢而散。观星楼上赏夜星,那里应该是他所喜欢去的地方吧,因为她不开心,即便迁怒于他,他也不计较,还特意带她去看星星,可她却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从认识司徒胤的第一天起,他脸上的表情就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可昨夜的他脸色既淡且冷,自她说完后就一言不发地抱了她就回府,把她送回房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直至今日,她也没再见过他,她想......这次两人是真的说清楚了吧,就连周围的暗卫,也在这十日内全部撤走了……当初怎么都不肯撤走暗卫,如今却已全部撤走,是真的放弃了吧?再怎么说,他也是王爷世子,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竟然敢那样直言拒绝他,他肯定会觉得丢了尊严,没了面子,如果还不撤走暗卫,再巴巴地来找她,那才是奇了怪了,换做是自己,说不定做法更激烈,不教训一顿都说不过去......
水之染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滞闷、失落、难受,貌似还有点点的后悔,真的,只是一点点……
“小姐。”后院门口处,红依拿着一封信和烫金请帖走了进来。
轻轻踮脚停止摆荡,水之染挑眉望着已快步走到近前的红依,无言地等着红依说下去。
红依跟了水之染这么多年,自身心性更是谨慎细心,与水之染培养的默契不是其他人可比的,见水之染的神色,就知道水之染的意思了,忙说道:“小姐,收到了彩依的信,按照信上所写和信到京城的时间,彩依明日就能回来了。”顿了下,递了张烫金的请帖给水之染,接着道:“红依刚刚去大厨房拿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少爷,大少爷正要往这边来,遇见红依,就让红依拿着这个回来了,说是给小姐的。”
水之染缓缓接过烫金的请帖,一时只觉得沉得坠手,烫金的请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唯有皇室中人……托大哥拿给她的,会是……他吗?翻开请帖,看到上面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字迹遒劲,一瞬间,水之染只觉得那耀眼的金色闪的她眼睛刺痛……不问世事,不闻世事的这十天内,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合上请帖,问道:“夫人知道吗?”
“大少爷说他就是从夫人那里出来要过来小姐这的。”
“大哥有说什么吗?”
“大少爷什么也没说,就说拿给小姐你。”
水之染微垂了眼睫,浓密卷翘的纤睫轻轻颤动,犹如那不知所措的彩蝶,不知该停留何处,也不知何处可停留......
“小姐?”红依担忧地唤道。为何她总觉得小姐最近都很奇怪?如今更是,帖子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彩蝶,终是要振翅高飞的吧......
纤睫扬起,明眸清亮,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光芒,似是有所决定,只听她道:“紫依,传信给彩依,让她转去柳城,立刻秘密购置一处院子,打理好院子的一切,不用回来了,等着我们过去,传了信后就去找画意,说是京城储物斋的主人想与她家主人私下谈个交易,明日未时京郊潭拓寺后山见。”顿了顿,将那烫手的请帖递给红依,道:“红依,将请帖拿给夫人,然后去请大夫,我病了。”
此言一出,红依和紫依顿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惊疑!
“照做!我不舒服,现在扶我进去!”水之染揉着额角,一副柔弱的模样,眼神却凌厉不容置疑地望着紫依和红依。
“是!”紫依和红依一凛,忙伸手扶了水之染进屋。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迅速且令人措手不及。红依很快就请了大夫,大夫诊断说是得了风寒,水之染快速请示了水夫人,说是去潭拓寺斋戒沐浴,休养病体,水夫人当然同意了,她正巴不得水之染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呢,还很好心地帮着准备了马车,红依和绿依快速收拾好了一应生活物事,主仆四人很快就上了马车,在日落之前就到达了京郊的潭拓寺。
水老爹和水君莳当晚回到水府时,水之染早已到了潭拓寺,听闻水之染是去养病,两人眼底都划过了一丝疑惑,可因为皇上今年加开恩科,各地官员因此而要有所调动,吏部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一时也不得空去看望,两人只得派了随身伺候的小厮去探望,而这一错过,让他们差点后悔终生。
而司徒胤得知消息,是在水之染走后的第三日,他能得知还是因为水君莳好不容易得空,两人聚一起讨论完事情后水君莳无意之中说起的,水君莳不知道司徒胤已撤了暗卫,要不然他再不得空也一定会去一次潭拓寺或派侍卫去保护水之染。
司徒胤听闻这消息后立刻就知道水之染肯定是在装病,她在避开他!好不容易释怀了她那晚的拒绝而滋生的怒火,再次因她的逃避而燎原,她竟是不在意!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他?两日后特意为他而举办的宴会,他特意拿了请帖给她,可她却装病避开!
司徒胤虽对水之染百般宠溺、纵容,但同时他也是个心性高傲之人,他也是有脾性的,水之染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他也是会气愤的!因此,得知水之染去了潭拓寺养病后,愤怒中的他根本多想不起来,全然没有怀疑水之染的动机,只以为水之染是为了避开他而去的潭拓寺,一时的心气不顺也就没有去找她,而正因他一时的气愤疏忽,差点让他错过了一生的爱人。
十月的最后一天,寂静的深夜里,潭拓寺后山的一处木屋,一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秋季,最是天干物燥,打翻的烛台上的灯油如火舌般流延,小小的火苗沿着灯油迅速地燃成了熊熊大火,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顷刻间,木制的小屋随着秋风的吹拂,成了一片令人心伤的火海,墨蓝色的夜幕一方被映得通红,如同泣了血般。
待到寺庙的僧人察觉赶到之际,脆弱的木屋,作为支柱的四只粗壮的脚柱已是承受不住火海的汹猛浪涌,早已坍塌了下来。潭拓寺的主持忙率众僧救火,无奈风威火猛,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一丈多高,而又身处后山,水源遥远,真真应了那句远水救不了近火之言,待得火海扑灭,已是到了天光泛白之际。
当水老爹、水君莳和司徒胤闻讯赶到之时,火刚熄灭不久,风已渐渐停息了下来,本该蔚蓝的天空灰蒙蒙一片,雅致的木屋只余弥漫的浓烟,已成废墟一片,三人怔怔地看着面前黑焦成烟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