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染看到水君莳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事迹暴露了,正准备掉头就走,刚转身却突然醒悟,水君莳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她买下花楼之事的,这事她做的这么隐秘,每次出府都是慎重又慎重地确认过没有人跟踪的。而且,她还真是做贼心虚了,她干嘛要跑!?这时候她更应该过去试探一下才是,照水君莳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训斥她一顿,但他若是没有训斥的话,那就百分百是不知道这事的。
忙唤了正跟店伙计谈着的紫依,带着紫依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这事还得再查一查,如……咦?染妹妹,你怎么在这!?”于晨枫惊讶地望着站在普华中街口处的水之染。
其实水之染如今虽站在普华街的街口处,但离水君莳和于晨枫也只两三步的距离。普华街和烟柳街就像一个十字路口,交叉穿梭,如今他们就站在十字路口的边角处,水之染站在普华街的牌坊下,而水君莳和于晨枫则站在旁边烟柳街的牌坊下。
水之染走到近前而没有出声,本意是想听听看他们在商量什么,是不是察觉她做的事的,结果还没听见什么就被于晨枫看见了,只得装作偶遇的样子,答道:“我听说普华街苍翠楼的雨前龙井很不错,所以过来看看。”说着就好奇地踮脚看了看两人身后烟柳街的牌坊,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然后就拿眼狐疑望着水君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水君莳被妹妹撞见来这种地方,本来就不甚自在,再见水之染不时拿眼狐疑地斜睨着他,虽未言明,可那明眸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虽然他行得端做得正,但还是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了,故作高声道:“看什么!女孩子家的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以后你要想买茶叶,叫丫鬟或小厮过来就行,不准亲自过来!”
于晨枫在一边憋笑憋得快内伤,君莳是窘糊涂了,这事好好说不就行了,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底子,他这样欲盖弥彰的,不是让染妹妹更加认定了嘛。
水之染小嘴顿时就不依地嘟了起来,想也没想就呛了回去,“哥哥说什么呢!我哪里来这种地方了,我逛的是普华街好不好,明明就是哥哥自己去的,还赖我!看我不告诉母亲去!”心里却不由得松了口气,照这情形看来,水君莳应是没有发现,要真发现了,早在看见她时就冲过来质问清楚了,哪还会因为被她撞见来花楼而恼羞成怒。
其实,水之染现在也很怀疑,不肯定水君莳会不会来这些地方,毕竟水君莳在府里连水夫人替他安排通房丫鬟他都是拒绝的,可他现在又在这里出现......难道......
水君莳闻言一噎,白净的俊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瞪着水之染怒道:“胡说什么!信不信回去关你禁闭!”
水之染很不服地“哼”了声,斜睨着水君莳嘟囔道:“我胡说那你为什么脸红啊!”这嘟囔很不嘟囔,水君莳、于晨枫和紫依都听得清清楚楚。
水之染真的不愿相信水君莳会来这种地方,但……他旁边站着于晨枫啊!于晨枫的信誉就难说了啊,他平时就是一副纨绔公子样儿的,对着那些小姐们都是笑嘻嘻的,更何况......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大哥已经被于晨枫给带坏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水君莳后面传来。
“君莳、晨枫,好了,走吧。”
司徒胤!
水之染瞪大双眸,愣住了!
水君莳和于晨枫齐齐转身,也因为这一转身,原被两人身形遮住了的水之染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映在了墨眸深处。
司徒胤也不由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水之染。
“那我们走吧,两个多时辰,中午都光在这喝酒了,我好饿。”原本就是在这等司徒胤的,见司徒胤出来了,于晨枫立刻就咋呼开了,但好歹还记着还有个水之染,转脸又笑嘻嘻地招呼水之染,道:“染妹妹也一起来吧,我们去竹溪桥吃好吃的去。”
水之染愣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闻言忙回过神来,微微垂了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微笑道:“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我还要赶回府去呢。”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带着紫依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就走了。
心内只有一个念头:水君莳是被司徒胤和于晨枫带坏的!
于晨枫和水君莳都没有注意到水之染那一瞬的怔愣,两厢打照面,司徒胤注意到了,可却没有多想,两人有一个月之久没见面,司徒胤还沉浸在偶见水之染的喜悦中,可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水之染就走了,不由得蹙了蹙英挺的眉。
是夜,春临院
秋天的夜里有些淡淡的凉意,清新淡雅的房间内却温暖而又馨香,水之染刚沐浴完,正侧卧在榻上拿着本话本津津有味地读着,三千青丝散在榻上,如最上等的丝绸,光滑又柔顺,在朦胧的烛火照耀下,让人忍不住就想伸出手轻轻抚摸。
而此时正一副津津有味读书状的某人,其实一双清亮的明眸却涣散着无焦距,明显的心不在焉。
绞干丝发后,她就吩咐了红依和绿依退下去,水之染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下午回来后……不,应该说是从见到司徒胤的那一刻,从见到他从烟柳街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浑身不对劲,总感觉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心里堵得慌,她好像知道这是怎么了却又好像不知道,回来后她的整个脑子里、心里就好像乱糟糟的一团丝线,怎么理都理不清,不,别说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理清楚什么!
烦躁地将话本盖在脸上,水之染不禁呢喃道:“再等一阵子……再等一阵子就好了……”
离开后,眼不见为净……就会好的……
“什么等一阵子?”低沉的嗓音突地传来。
是他!水之染一惊,转瞬却又镇定了下来,自己也太大惊小怪了,这混蛋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堂堂的武睿王世子在水之染的心中已经因着某件事评价瞬间从家伙变成了混蛋,无辜又无奈。
水之染泰若自然地拿下盖在脸上的话本,从榻上站起,淡淡道:“这么晚了,世子爷如若无事就请回吧。”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幸好她听了红依的劝,穿的是中衣,还不算暴露。
司徒胤并不在意水之染一开口就赶他走的话语,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他反而有些移不开眼。
少女很美,白皙无暇的粉嫩小脸,在烛火映衬下如玉般润透,仿若一碰就会漾出水来,眼睫低垂,遮住了那一汪璀璨的光泽,轻轻地颤动着,仿若那蝶翅正调皮地戏水,微微嘟着的小嘴此刻轻轻地抿着,透着点倔强的意味,一头长及腰部的秀发乌黑柔顺,并未挽髻,自然地任其垂下,许是已经沐浴了的缘故,穿着一身浅紫色的丝质中衣,光滑的面料服帖地贴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再往下看......司徒胤不悦地紧蹙眉峰,开口就是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