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之染恬静的睡颜,水君莳坐在床前,不由得环视了一圈染儿的房间,这是他自懂事后第一次进染儿的房间,而染儿,自二娘过世后,也再没有去过他的睡房……思绪不由回到小时候,那时的染儿经常跑到他的房间里扰他清梦,不把他闹醒不罢休。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淡然明朗的清目难得的柔情显溢,点点无奈和宠溺蕴含其中......
黎明时刻,暗夜的星空已看不见繁星,墨蓝的天际由深变浅。
一声软软糯糯的小孩嗓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哥哥,哥哥,你怎么还在睡觉,快点起来。”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头上梳着一个类似于包子的发髻,整个儿趴在了床上晃荡着小脚丫笑嘻嘻地一个劲儿摇着还在床上睡觉的她的哥哥。
锦褥幔帐的床上,正躺着一位俊秀小少年。酣睡中被骚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决计不理会小人儿,现在还早呢。
小人儿见哥哥背过身不理她,柔润的小嘴一嘟,扒着哥哥的腰身一个灵活的翻滚,压着自己的哥哥翻进了床的里侧,不死心地又摇了摇躺着的哥哥,道:“哥哥,你答应过染儿要带着染儿飞的,快点起来啦……快点起来……”
锲而不舍地摇晃让床上的少年无可奈何,暗叹一声,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双眼,毫无威胁力地瞪了还趴在自己床上的小人儿一眼,虽无奈,可清澈明朗的双目深处却染着浓浓的宠溺。
小人儿一点都不怕自己哥哥的凶眼,见哥哥醒了,反而开心地咧开小嘴笑了起来,正在长牙的年岁,小小的乳牙还没长齐,颇有笑感,让人想生气却无力。
小人儿无视哥哥的不情愿,开心地跳了起来,径自掀开了哥哥盖着的被子,精准地抓住了哥哥还带着温暖温度的手,就要拉着自己哥哥起来。
俊秀的少年无奈至极,有小人儿在,他是别想睡了,这么想着,也就顺着小人儿的那点子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力道起身,如了小人儿的愿。
哥哥终于起床了,小人儿嘴角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如春日的暖阳,笑嘻嘻地又趴回了床上打滚,还不时晃动着两条肥短的小腿看着自己哥哥梳洗穿衣,一边还不时地催促。
“哥哥,哥哥,快点!一会儿爹爹和娘亲起来了,染儿就没得玩了。”她今天可是特意让丫鬟早早地唤她起床的,就为了躲开爹爹和娘亲去玩的。
“那也不需要这么早。天还未亮,露气正重,要是着了凉,父亲和二娘肯定凑你一顿。”俊秀的少年仍旧不疾不徐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
“有哥哥在,哥哥才不会让染儿冷着冻着。”小人儿笑嘻嘻道。
俊秀的少年轻叹口气,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最后扣好了腰带返回床边,伸手将赖在他床上的小人儿小小软软的身子抱了起来,安置在自己的膝盖上,认命地弯腰拾起小人儿乱踢蹬在他床下的小小绣花鞋,抓住她不安分的小脚丫,帮她穿上鞋子。
穿好了鞋子,俊秀的少年又抱着小人儿来到他的衣柜前,拿了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系好带子,这才抱着小人儿从窗户施展轻功跃了出去......
那时的他,九岁,而染儿,也才五岁。他刚刚学会轻功,染儿也不知听谁说了起来,非要闹着他带她“飞”,父亲和二娘很疼爱染儿,尤其是二娘,将染儿看得很紧,哪怕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会心疼万分,肯定是不赞同他带着染儿“飞”的。可他实在被缠得不行,一时心软就脱口答应了她,本想着只是敷衍了事,哪知答应后的第二天一早她就摸到了他的房间再次扰他清梦,趁着府里的人还没有起床,赖着要他用轻功带她“飞”。
这事后来很顺利,他带着她去了他平时练武房后面的小树林里,抱着她在小树林间转了几圈,没摔着她,可这事还是被父亲和二娘发现了,严厉地训斥了他们一顿,小人儿没什么事,只挨了一顿骂,父亲护着,二娘才没有更严厉的惩罚她,而他,则被父亲罚着连续一个月早起蹲马步,可她这共犯,没心没肺地早把他这个哥哥抛在了脑后,之后更是天天赖床,每天都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来,精神头特足。
那时的他们,没有烦恼,没有那么多需要顾忌的事情,生活无忧无虑。
可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的无所顾忌,他们有多久没有那么开心地笑过了?
自从二娘过世后,染儿如同变了一个人般,曦阳般绚璨温暖的笑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忧郁伤闷,好不容易这几年笑靥又多了起来,可无法改变的是,那些不好的经历还是让染儿变了,虽偶尔还会如小时候般与他调皮笑闹,但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深处,更多的是深思顾虑。
他一直都知道,染儿早已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会笑的天真地对他无话不说的可爱小人儿了,她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里面有着独属于她的心思,无人知晓。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她开朗地笑着叫他‘哥哥’了?
这次她的离开,他由一开始的震惊、难以置信、伤痛到后来的疑惑、不解,最终冷静下来沉思,前后因果联系起来,他才终于明白,她的离开,原来竟是她早有的念头。
他理解却又不能接受。
细说起来,也怪他大意,早在她提起说要把桃心木以及几家经营得当的店铺给他物尽其用时,他就应该要有所察觉,可那时的他,处在染儿竟是桃心木主人的震惊消息中,以致于后来她提起要将铺子给他时,他也没多想,只一心以为她是懒得管才将铺子托给他,从而疏于了防范,让她顺利地离了家。
三个多月的时间,几经周转,终于得了消息她要回京,他是气愤的,满腔的闷气只待她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可重逢时却是一副病得可怜兮兮的样儿,偏又舍不得了,她总有办法,让他有气也无处使。
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已经过去,月华初上,水君莳就这么一直坐在水之染的床头前想着以前的事,不时轻柔地替水之染将滑下的被子拉上。
二喵的话:接下来的事态进展会有点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