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的及笄礼十分复杂,但主要是集中在开礼和三加三拜上,先着采衣,初加笄,再去换配笄的衣裳,一拜父母;二加簪,再去换配簪的衣裳,二拜正宾;三加钗,再去换配钗的衣裳,三拜祠堂祖宗牌位;剩下的便是琐碎的开头和收尾事项,譬如添笄、取字,听训等等。
上午巳时开始迎接宾客,午时三刻开礼,大概需要一个时辰来成礼,当中不休息略去午膳,下午申时前结束,送宾客离开,礼毕……
随着水老爹和水君莳来到祠堂,一进院子,就能看见忙碌的丫鬟身影,这还是水之染第一次踏入水府的祠堂所在,道旁植了两排青翠的绿竹,在白雪的掩映下更显翠绿,过了小道,一条精致的衡门小桥出现在眼前,远远可以看见朱瓦高檐的祠堂,还未走近,却已感到一股无形的正肃的感觉,过了小桥,没走多远,便踏入了待会要行礼的正堂。
水夫人正指挥着下人摆放水酒点心等物,见水晋磊领着水之染过来了,上下打量了水之染一遍,就指着东边的一间厢房,道:“先去候着吧,等开礼了,会叫你出来的。”
“有劳母亲了。”水之染盈盈笑道,眸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异芒,规矩地对水老爹和水夫人一礼,转身便往东厢房走去。
水夫人看着水之染纤秀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笑意,待会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巳时还未到,耳边听着外面一众下人忙碌的声响和请来奏乐的乐师在嗯嗯啊啊地试着调子,水之染百无聊赖地由红依和绿依陪着坐在东厢房里等着,可能因着天气冷和早起床的缘故,水之染忍不住掩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噢,整个及笄礼耗时需要大半天,得多无聊啊……
“小姐,待会在外头,那么多的宾客,您可万万不可这般呀。”她们小姐无拘无束惯了,可这及笄礼关乎女儿家一生的嫁娶,她怎么也得看紧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水之染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压下这阵困意,道:“开点窗吧,冷一会精神会好点。”
见红依张嘴想劝,水之染忙开口打断,“没事的,很快就要出去的,在这屋里暖和了,待会出去一冷,没个适应的时间,一暖一冷的更易着凉。”
红依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听了水之染的话,打开了离水之染最远的那扇窗。
巳时前一刻,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客人前来,报门的声音响亮的,让坐在厢里的水之染都吓了一跳。
听着一个个报上来的名头,水之染挑了挑眉,她好想出去看看水夫人的表情。
“小姐,我们邀请的夫人来了好些个呢。”绿依也听到了报门声,欣喜全写在了脸上。
红依虽没说什么,脸上却也露出了笑容。
水之染小脸上也染了笑意,好心情地朝绿依快速地眨了下右眼,假假地纠正道:“不是我们邀请的,及笄礼是母亲操办的,怎么能说是我们邀请的呢,当然是母亲邀请来的。”
除了打听出水夫人为她请来太保夫人后,水之染还让彩依偷偷抄了份水夫人待邀请的宾客名单,果真如她所料,邀请的虽也有几位名声地位较好的夫人,但这些会不会来还不一定,绝大部分都是不怎么被人知晓,身份地位较低的夫人小姐,她的及笄礼,岂容水夫人这样做?如今今日来的这些夫人,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不是她们邀请的,她只不过是派人截了下人送去的邀请函,转而送到了自己拟定的宾客的手里。
“呵呵,小姐说的是,夫人待小姐是真好。”绿依乐得咯咯笑。
而现在外面的水夫人,也没有令水之染失望,听着报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来者名头,哪还有了刚刚的暗喜?看着一个个进来的贵妇人,脸色犹如调色板般,红白青黑变幻莫测,怎一个精彩了得。她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来的夫人们都不是她邀请的那些?小心地瞟了眼满目温和笑意的水晋磊,水夫人暗压下了心里的疑惑、不安和气愤,转而又满脸热情笑容地去招呼客人,这个日子,她是没那个胆子敢在水晋磊面前胡来的,一切待及笄礼结束了之后再说。
“小姐,我们……不是,夫人请的宾客很多都来了,场面甚是热闹,这是个好兆头啊。”红依每隔一会便走到临近祠堂的窗子边,悄悄地开一道小缝往外看,如此来往了几回,见外头褐皮毯上的五十个座次,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开心地转头向水之染报告道。
水之染一笑,有哪些夫人来,她都听到了。
这些夫人能来,其实皆是好奇心驱使居多,水之染虽然不怎么在这些夫人小姐的圈子里出现,但在水老爹寿宴上的一曲‘父亲’,女儿对自己父亲的敬爱之情,孝顺之意聊表无疑,在这一件小事都能漫天飞传的京城中一时还传为佳话,后来虽说消失了一段时间,可前几日在太保夫人的画舫上突放异彩,表现得聪颖过人又有礼大度,遭受礼部尚书府许二小姐的恶意诽谤和排挤却不恼不怒,依旧温和待人,水之染在外人眼中的印象就是聪颖温和、孝顺懂事、有礼大度可却又低调含蓄,坏的名声没传出,但凡一出手一表现就令人印象深刻,赚足好名声,那些夫人虽没怎么接触过水之染,先不说有没有各自的其他心思,光是听外面那些夸赞的传言,只为一睹吏部尚书府水府这位最小的嫡小姐芳容,也值得走这一趟。
午时正,水之染坐在东厢里,听见外面祠堂里的乐声一顿,转瞬变成了婉转轻扬的曲调。
要开始了!
“叩叩……”清脆的叩门声响起,一个丫鬟提醒的声音传来,“五小姐,差不多了。”
“知道了。”红依就在门边,顺口应了一声。
屋内三人静了下来,皆不再说话。
水之染打起精神,凝神倾听着外头的动静,水老爹和水夫人的声音先后传来,不高不低的,可以听见他们是在向到场的宾客致谢,紧接着,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水之染知道,她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