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从来就是春秀和忠实的风格。忠实歇了一天之后,两人便拉着南货往梦周县去了。
梦周县虽然小,但是大体的格局和京城还是一样的。每一个功能区占一个片区。也有东市和西市是供买卖的场所。梦周县的东市和西市虽然比京城的东西市小多了,但是其热闹程度倒是一点儿都不必京城差。
因为不明白情况,春秀和忠实只占了一个很小很偏的摊位。刚把东西摆好,忠实就吆喝起来:“上好的海货喽、南边来的酱料、南边的茶叶喽、上好的南货便宜卖喽!”
只见忠实黝黑的脸上带着镇定的笑容,吆喝声浑厚而充满自信,那一双眼睛中自信满满。众人都随着忠实的吆喝声围了过来,忠实赶忙面带笑容地给众人介绍货物。
春秀愣愣地站在旁边,简直惊呆了。这还是当初那个跟她说话就会脸红的铁忠实吗?
“找您二钱,收好了您哪!”忠实忙活着给人称,又是收钱找钱,一切都驾轻就熟。他还不忘叮嘱别人这个东西怎么做最好吃。春秀站在一旁倒像是傻瓜一样。一上午忠实都忙着卖东西,连跟春秀说多余话的时间都没有,只叮嘱道:“这日头渐渐毒了,你赶紧站在阴凉的地方去,我一个人就行了。”
“哎,”春秀只站在跟前不动。好在赶在晌午之前东西也卖的差不多了。春秀帮着收拾行李,忠实拉住她,道:“这哪是女人干的活儿。”说完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大布袋中,往肩上一挎,笑道:“还别说,娘子缝的这布袋子好用的很,省了不少事情。”
两人回到了旅店,饱饱地吃上一顿,回到房间。
“你算账比我快,”忠实道:“咱们算算今儿个盈利怎么样。”说罢两人算了一回,竟然差不多有十两多。
春秀道:“咱们今天不过拉过去了三分之一,要是把剩下的都拉过去卖了,大概能卖上三十多两银子。再加上你从回来的路上卖的,一共大概有六十多两呢!”
“我也没有想到南货这样的走俏,”忠实道:“你说的对,如果照今天这个样子卖的话,咱们真的可以盘下一个店来!”
春秀点点头,道:“咱们倒也可以趁着这两日在城里好好地看看。”
晌午日头大,春秀和忠实便在屋里眯着眼睛打盹。也住的是上次的旅店,只是这一次住的房间是靠着街的。春秀推开那窗子,又像《水浒传》里面演的潘金莲那样,用棍子将窗户支起来。谁知道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她的那棍子砸了下去。
倒是没有砸到西门庆,只是砸到了一个冰美人。
春秀撩起裙子就冲下楼,只见那楼下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正捂着头倚在旅店的墙边,脸上尽是痛苦之色。春秀奔过去,却见一个人比她更快,冲到那女子的面前,道:“鱼姑娘,这是怎么了?是哪个打了你?我找她算账去!”
说罢那人就四周地看,满世界地找凶手。直到眼睛落在春秀的身上,他直直地盯着春秀看了许久,最终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这不是上白村的柳春秀姑娘么?你那黑头村的老实夫君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出来?”
那人正是春秀原先拒婚了的孙家的少爷孙斯佑。春秀此刻也没有功夫去搭理孙斯佑,只跑到鱼念慈的身边,问道:“姑娘,非常抱歉,我去找大夫。”
“是你砸的鱼姑娘?”鱼念慈还没有开口,孙斯佑就挡在鱼念慈的面前,将鱼念慈护在身后。他摇着扇子,道:“原来是你砸了鱼姑娘?你可知道鱼姑娘是我的人吗?”
春秀愣住,她上次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还看到这位鱼念慈姑娘因为孙斯佑的骚扰,就要上板歇业。怎的,这才半年时间,孙斯佑就俘获了鱼念慈的芳心了?
只见鱼念慈一甩手,从孙斯佑的身后一闪,过来拉住春秀,冷冷道:“她砸了我,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跟你什么关系?还有,谁是你的人?姓孙的,你就算把我的店收回去,我也不可能嫁给你!”说完,拽着春秀就进了“鱼家胭脂铺”,留下孙斯佑一人在日头底下无限迷茫。
春秀只觉得被鱼念慈拽的脚下生风,只几步就进了店里。一进店里就觉得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鱼念慈这才松开春秀的手,道:“我也不碍事,你在这里等着那姓孙的走了再走吧。免得他像只狗一样缠人!”
春秀眼见着鱼念慈额头上一块鼓起的红包,歉然道:“要不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
鱼念慈冷冷道:“我说了不要就不要,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这倒是让春秀无话可说了。鱼念慈又叫了如莹给她在伤处抹了药,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回头盯着春秀,问:“你与那个姓孙的认识?”
春秀道:“算不上认识。不过是他曾求亲,我拒绝了而已。”
“原来如此?”鱼念慈的手往椅子上重重一拍,喜道:“做的好!这种人就该这样对待!”
“我刚刚听姑娘说,那个孙公……姓孙的会把你的店收回去,收回去?”春秀看着鱼念慈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悦,这才接续问道:“难道姑娘的这店铺跟他还有什么干系?”
鱼念慈摇摇头,道:“我们鱼家祖上是京城的,因为后来我父亲厌烦了京城的鱼龙混杂,这才将店铺迁到这梦周县的,从我父亲到我,也已经有十几年了。我们鱼家的这块牌子,自然是跟姓孙的没有半点关系。”她顿了顿,道:“姓孙的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因为我这铺子是租的。那姓孙的在县衙里挂了一个虚职,实则是替李家管着梦周县所有的店铺租赁。”
“李家?”
“对,咱们大兴朝数一数二的富户,京城和京城周边县城的店铺几乎都是租赁李家的房产。”鱼念慈恨恨道:“那姓孙的借着李家的名声,在县里耀武扬威。县里的店铺有几个不恨他入骨的?”
春秀心里犯难了。他和忠实还想着在县里租一块铺子卖南货。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孙斯佑的手里,这可就难了。
鱼念慈便又问了春秀一些问题,两人聊得也挺愉快。春秀发现鱼念慈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聊得久了便不再是冷冰冰的。她最后还笑着跟春秀道:“我不瞒你,等着过两天李家的少主到县里来,我们几家商铺打算向李家少主要个说法,让姓孙的滚蛋!”
春秀道:“那你们可有把握?”
鱼念慈摇摇头,道:“虽然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总是要试一试的。要不,我的店真的是开不下去了。”
约莫聊了一个时辰,春秀才从鱼家胭脂铺出来。鱼念慈还送了她好几瓶胭脂,春秀不要,又怕不要惹了鱼念慈不高兴,这才收下了。
回到旅店,春秀跟忠实说了店铺难租的事情。忠实思量了一番,道:“反正咱们还要在县里多住两天,看看情况再说。也说不定那个李家的少主来了,事情就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