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县城,上了107国道。
夜已深,车窗外早已不见农家灯火,山子向外看去,只能看见车窗上自己的映像。
山子和“山子”对视着,彼此的眼中似乎都有着莫名的陌生。
车内的沉默,车外的黑暗,让山子在出门之前膨胀起来的血管冷缩下来,还是一种不真实感。究竟是什么让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这些完全“不正常”的生物踏上所谓拯救世界的道路?他们说的、做的,自己几乎是全盘接受,毫不迟疑。尽管之前的诸多解释看似合理,但这件事的本身却离谱至极。
也许,这段时间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吧,大到自己想逃避,不惜一切代价的逃避;也许自己正在做梦,只是不愿意醒来,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中的那一地鸡毛。
想着这些,山子又不禁地看看身旁的貅火,这只熊猫正头靠车门呼呼大睡,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湿透了衣襟。
这只老不死的熊猫显得如此真实,更重要的是,自己虽然认识他才大半天,但对他有着很深的信任感以及依赖感,这两种感觉又都建立在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熟悉感上。这种无厘头式的熟悉感、认同感甚至让自己对它能长命千岁的原因都失去了兴趣,仿佛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驾车的果儿,副座上的小雨,她们在和自己产生交集之前又有着怎样的过去?山子想知道,却又不敢问,他害怕问多了,知道多了,“梦”也就醒了……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想活在这个远离现实认知的梦中,远离真实世界的种种琐碎与烦恼。
“就当是个梦吧。”山子在心里自语了一句。
车驶过师古镇,离南岳镇不过5、6分钟车程,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山子也紧张起来。他探身向前排,想和小雨说说话以缓解情绪,可是当他刚将头探过中控台的时候,小雨回身一把把他按回座位,山子正欲问她为何推他时,车子猛地一个急转弯,刹车的刺耳声急促而短暂,然后是猛烈的撞击,车内的安全气囊全部弹出,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
山子两眼一黑,麻木过后是关节部位传来的剧痛,死了死了,他暗叫。
车在一个明显的下坠后,停住不动了。
头昏昏沉沉,视线模糊。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敲击、撬动车门的声音。
“少主,少主,你们还好吗?”有人急切的叫着,这是管家忠爷的声音。
小雨在安全气囊和座椅的夹缝中,伸展了一下手臂,撑着中控台挪动着身体,看样子情况不是很糟。
许褚和典韦两个大汉没用多久就将略微变形的车门卸了下来,他们先把小雨扶下车,然后是貅火和山子。果儿处于昏迷中,忠爷示意他们不可妄动,他先给果儿把了把脉,检查她的头部,确定没有致命伤之后,才挥手让二人将其抬出去。
“怎么回事?”山子问小雨。
小雨活动着手脚,再次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受伤,然后回答道:“之前那帮混蛋,尾随了我们,还在这里设伏,企图让我们死于车祸。”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早做防备?”
貅火扭动着屁股凑了过来:“如果没防备我们刚才就彻底嗝屁了好不好。就你一个人望着窗外不晓得在发什么呆……”
小雨没有接话,径直走向躺着的果儿,蹲身抚摸着她额头,问向忠爷:“怎么样,没大碍吧。”
忠爷说:“脉象平稳,无大碍。”
“尾巴呢。”小雨说。
“你们掉下来后,他们径直离去了,可能是顾及许褚和典韦,不敢正面交锋。”
“这什么鬼地方,气味不对!这地方不对劲!”貅火耸着鼻子叫嚷着。
他这么一喊,大家都禀神吸了口气。然后一伙人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疑惑和紧张爬上了每个人的脸。当然山子是个例外,他只闻到了乡下地窖中的那股子味,一脸茫然。听到貅火叫喊后,他才打量起所处的地方。
这是个坑!
这的确是个坑,而且是凿出来的坑!是车子飞出国道后落地时凿破了一块稻田地,落入了地表下的空洞中。
干涸的田土和杂草铺满一地,而这个坑洞的侧壁却明显是人工修整出来的,借着月光往坑洞深处望去,幽幽然,淡淡的壁影向下前方延伸。
在田底下建地窖?山子觉得自己的脑洞开的不够大。
“墓道”!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冒出这两个字。
曹小雨打量着四周,走到坑壁前,伸手抓出一点泥土,送到鼻子前嗅了嗅,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见小雨的表情,加上之前貅火说的话,大家愈发紧张,忠爷也走过去抓了一把泥土闻了起来,沉思一会看着小雨说:“少主,唐墓?”
曹小雨正准备回应他的话,貅火跳了过来,拍着忠爷肩膀说:“不愧是曹家老人啊,一闻就知道墓的年代,不过,还差那么一丢丢。”
忠爷斜眼瞅着准备显摆的熊猫,没有作声。小雨知道熊猫的品性,也没出声,静静等着它装BI。
“是五代十国墓。”
声音一出,包括貅火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山子。
“你。。。?”貅火和小雨同时不解的发声。
山子对他们微微一笑,说:“很简单,忠爷说是唐墓,熊猫说还差一点点,那么就是唐代前后的墓。这么大的墓道,而且直通地表,不是帝王墓也是王侯墓,在这附近最有可能埋着的王侯,应该是南楚马家的人。”
貅火准备接话,曹小雨却抢先了:“继续说,你这么肯定,恐怕不止单凭这些信息。”
山子接着说:“是的,我平时喜欢历史,所以也结交了一些地方史爱好者,一位衡阳的地方史泰斗曾说过,修这段107国道的时候,有民间传闻发现古墓痕迹,却找不到入口和墓的具体方位。有人来考察过,却没有进一步发掘,反而指挥施工队加快施工,用路基掩埋了一些东西,而原因不得而知,走漏的一点风声指向了楚王马殷。”
“马王墓及其宗族墓葬所在,史学界一直争论不休,有人说在长沙,有人说在衡阳,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找到过。”小雨说。
“肯定不在长沙。”山子耸耸鼻子,”这些年这么扩城,马王堆都成繁华城区了,高楼林立,要是有墓葬群,早挖出来了。而几位所谓的长沙历史专家所推断的江畔洲北之地,也盖了延绵几十里的高楼,哪挖出来一个马王的器物?”
说到这里,山子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貅火,看的熊猫心里发毛。
“你想干什么。。。”熊猫不自禁的双手护住胸部。
话音未落,山子已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揪住了它的耳朵,狠狠的说:“老不死的,你装B装的挺像啊!”
“咋了!”熊猫一头雾水。
山子继续使着劲,似乎要将它提起来:“你认识曹三娘子,认识我N次方爷爷,你肯定在那个时代生活过,你当然知道马殷埋在哪了。你不但知道这个墓是哪个年代的,更清楚墓主人是谁!还特么大吼一声不对劲,你丫天生演技派啊。”
“疼,放手!”熊猫挣脱掉山子的手,“我也是听说是唐墓才推测可能是马殷墓,我又没给他送葬,因为马殷挂的那一天,也是你N次方爷爷被他害死的那一天!”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