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故事很长很长,而开端自然是被小雨称作“魏公”(外公)的曹操。
历史上的曹操文韬武略,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书法家等光环让后人如仰泰山。除了在军事政治及文学方面的成就,他在“某个领域”的作为,同样被两千年后的人们津津乐道,这个“领域”就是盗墓。
陈琳所作讨曹檄文《为袁绍檄豫州文》中“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的表述。让曹操率兵盗墓的事情公之于世,“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词更是自此家喻户晓,至今日更为小说、电影的招牌噱头。
曹操盗墓不假,亲自指挥盗墓也不假,“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掠取金宝”等字句确实属实,但“所过隳突,无骸不露”就是典型的污蔑了,而置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更属捏造夸张,后世传说中从这两个虚拟官职衍生的盗墓门派和盗墓手法更是无稽之谈。
用小雨的话说,摸金校尉的“分金定位”手法纯属猪鼻子插葱,如果真有这手艺,她老外公何必亲自上阵,派个心腹大将去监工就行了,何必自己抛头露面留下口实?要说探墓手艺哪家强,当属东汉曹魏公。
魏公寻墓可不是用什么罗盘金针,而是靠“坟典”。所谓坟典不是关于古人坟墓的记录,旧指三皇五帝之书,后代指“古籍”。曹操自幼博览群书,好古籍秘典,钻研有术、融会贯通,自然而然的从诸多史料、杂记中就分析探知古墓、大墓所在具体方位以及墓藏“富裕”程度,这些知识储备才是日后盗墓的“指南针”。
最开始盗墓只为求财以资军费,顺手带出一些古籍古典,而这些“赠品”却无意间被善读书的曹操发现了价值,这些典籍不仅仅让曹操探墓更加顺利,而里面关于军事、历史、政治的内容更是让曹操眼界大开,思想才干与日剧增。当这种价值被发现和利用,曹操对典籍的需求如饥似渴。
当时军阀们依靠盗墓来补充军费是常见手法,河北袁绍也不例外,其行径更加疯狂,连小墓都不放过,他的军队所过之地“地无完冢”,只不过他没亲自上阵也没有被人写文章遗臭万年。所以袁绍同样依靠盗墓求财,并获取了大量珍贵典籍。但他与曹操不同的是,曹操把这些书用来研读吸取养分,而袁绍则当作财宝携带待售。从这也看出官渡之战曹操大胜并非偶然,他们的思想境界和才能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官渡之战后,曹下令“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袁绍的地盘不仅壮大了曹操的实力,他当财物收藏的那些典籍也进一步成就了曹操个人的强大,更重要的是,这些书彻底改变了曹操,改变了整个曹氏家族的命运。从此时起,曹氏家族的命运便与上古神秘“九头冢”交织到了一起。
“九头冢?”山子打断了曹小雨的叙述,“《水经注》里有写过营丘九头图,春秋时祝融冢破,此图现世,后不知所踪。但是据我所知,只有九头图的说法而没有‘九头冢’的记载。”
他又看向貅火接着说:“这只熊猫告诉我,《营丘九头图》只是个诱饵,算是祝融冢主动防御系统的一环。”
曹小雨喝了口水,湿润了一下喉咙,之前讲述曹操往事让她嘴巴里闹起了旱灾。
重新理了一下思绪后,她说道:“九头冢这个词确实没有出现在历史文献中,只是魏公在整理了诸多线索后,给出的一个代替词,指的是埋藏于九个地方的上古神秘。”
“九个地方?’九头’的出处在九黎族先祖图腾,简单说就是九个头像,怎么又和九个地方扯上关系了?”山子问。
“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呵呵”小雨掏出手机,打开写字板,在上面写几个字然后拿给山子看,并解释道:“你说的’九头’,是指‘营丘九头’,确实源自山东营丘石祖林的九个先祖图腾。但是你看我写的文字断句。”
“营丘,九头,图。”山子对着手机上的文字念着。
“在这里,营丘是动词,九头是量词。翻译成白话就是‘营造九座山丘的图纸’。”小雨说,“而你说的营丘九头,营丘是地名,九头是名词,指的是营丘那地方的九个头像。”
山子似有所悟:“原来如此,我说九黎族的图腾或者先祖遗像怎么会和祝融冢联系到一起,并且能诱使别人去盗祝融冢咯。”然后他接着问道:“这么说祝融冢就是‘九头’之一?”
“是的,也可以说它是装载宝藏的保险箱的第一道门。只有进入它才知道这门后面是并排的八扇门还是仅有下一道门,也就是说真正的营丘九头图或说真九头图的第一部分就在祝融冢里。”
在搞明白“九头冢”的概念后,他没问小雨九头冢埋藏的到底是什么宝藏让曹操如此着迷,也没问曹氏后人为何从盗墓者变成了陵卫合作者,而是耐心听小雨讲述曹操的故事。因为他知道,答案自然就在魏公大人的生活中:
曹操其实在青少年时代就从典籍中知道了祝融冢的存在,也知道从坟墓里出土了《营丘九头图》,但他起初并未在意。后来从袁绍处缴获了大量先秦文献,这些文献极其珍贵,大多是未经孔孟及其后人修改过的诸子百家原始文献及史册。从这些书册里,他不仅了解了一个不一样的上古和先秦历史,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楚灵王在位期间,其种种所为另有蹊跷。楚灵王时期各种矛盾冲突皆因其得到《营丘九头图》而起,而这个物件指向的秘密宝藏更是具有“开天地”之能量,得之可得天下。
这个发现让当时志在逐鹿群雄的曹操兴奋异常,丝毫没给自己缓冲期就挥师南下,欲图荆楚。对这种神秘能量的渴望,让曹操急躁得几乎失去了理智,这也是赤壁之战各种疑团背后的根本原因。
“难怪赤壁之战输得那叫一个冤枉…..”山子忍不住插话。
“闭嘴,继续听我说完。”
赤壁之战的失败浇灭了曹操心中的狂热,冷静之后他开始逐步稳固内部,解决南下的后顾之忧。同时进一步搜集与营丘九头图有关的资料,他任魏公后,置中外三阁和秘书省,任用专人司职掌典官吏,聘请大量学者“采辍遗亡”。
通过对各种上古、先秦文献的破解,各种线索的汇聚,九头冢秘密的脉络逐渐清晰,也弄明白了这被埋藏的秘密并不是可毁天灭地的神器,而是一股可“再造天地”的神奇力量。
“再造天地”,这四个字无疑让曹操大人的人生目标上升了一个档次。一统天下,当皇帝,这些跟再造天地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从始皇帝起,短短数百年,称帝者三十有余,而开天辟地者仅盘古一人!
对历史的解读也让他对未来有了理智的看待,开创一个皇朝又如何,周八百年而崩,汉四百年名存实亡,加上子嗣间的明争暗斗,更让他觉得把目标定在称帝上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情。于是,他的个人目标和家族传承的终极目标,就是破解九头冢秘密,从而“再造天地”。
他临终前交待后人,这个目标将是家族传承的意义,不可急躁冒进,需步步为营、代代相传,并且在不具备条件的时候,应该尽力保护这个秘密,不可让九头冢的秘密被他人夺走。
“自从发现有陵卫存在,而且竞争对手很多很强大之后,曹家人便开始了合纵连横,平衡制约着各方,延缓‘破冢’进度,耐心等待属于自己的机会。”曹小雨向山子解释道。
山子这下算是明白了,他这个“陵卫”也不过是曹家的一颗棋子,但是从目前来看,棋手和棋子配合的倒是不错。
“但是为什么会选择曹节做衣钵传承人,而不是曹丕和曹植呢?”山子见小雨的故事到了尾声,终于还是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嘛,”曹小雨又是狡黠的一笑,“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谁更聪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