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君离殇转眼,掀开车帘看着漆黑的窗外。
不久便到了皇宫,随后君离殇回了御书房,水涟漪回了未央宫。
回到未央宫,侍女们已将沐浴事宜准备好。水涟漪泡在浴桶中,秀发如海藻般飘散在水面,水面上飘动着几瓣凌乱的木兰花,雪白的肌肤在水里若隐若现,许是因为蒸汽的缘故白皙的小脸像是打了一层粉,扑红扑红的,墨黑的双眸静如止水,像是隔乎尘世一般。
水涟漪低下头,看着灯光下水中的倒影,有些悲凉。今日哥哥说他是喜欢良希才想娶的良希,良希也是喜欢哥哥才想嫁给哥哥。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哥哥和良希是两情相悦才想成亲。而她呢?她成亲,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思,没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君离殇,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就这样,她便嫁了,她便成亲了,就这样在这个后宫中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不过,君离殇也是可悲的,他成亲也没人问过他的意思,亦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更不可能有人问他喜不喜欢她!皇上也好,皇后也罢,即使在如此‘尊贵’的位置上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像一颗棋子,一颗披着‘尊贵’头衔的棋子,虽心不愿但却无能为力。
良希说哥哥开心时她也会开心,哥哥难过时她也会难过,她想哥哥一直开心,她会为了哥哥做让哥哥开心的事,良希还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更不忍心伤害哥哥,这就是喜欢。喜欢就是这样,可是君离墨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为了皇位,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做出伤害她的事,这便是君离墨口中的喜欢,呵,还真是讽刺。
儿时直到水府事变前,她或许也是喜欢君离墨的吧,那时的君离墨很单纯,说什么便是什么,还会像母鸡护犊般护着她。可是,如今他却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儿时虽许下誓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世事的变迁,谁又能逃得过世俗?物是人非,她已无力再守住当初的誓言,这些她早已看透,只是迟迟不肯看清罢了,没有谁负了谁,有的只是时光不再而已。
知画进来时便看到了出神的水涟漪,知画走近水涟漪将手中的衣裳放在桌子上。
水涟漪听到脚步声便知道知画来了,水涟漪拿起桶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细嫩的手臂,看着知画,朱唇轻启:“知画。”
“娘娘,奴婢在。”知画温声应道。
“你跟着本宫很久了吧。”水涟漪淡淡说道。
“嗯,奴婢打小便伺候娘娘。”
“是啊,本宫都习惯你在本宫身边了。”
“这样奴婢便能伺候娘娘一辈子了。”
“跟着本宫又有什么好的?”水涟漪叹了一口气,又道:“知画可有喜欢的人?”
从前水涟漪从未问过她这个问题,今天突然问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一下,她答道:“没有,若真有的话那那人一定是娘娘。”
“罢了。”水涟漪扶额,知画伴她长大,虽说奴婢照顾小姐是天经地义之事,但知画却是真心实意在待她,什么事都是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
“若日后你有喜欢的人便告诉本宫吧。”水涟漪看着知画认真地说道,“本宫定会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娘娘······”知画看着水涟漪,有股莫名地感动。水涟漪虽是小姐,她虽是奴婢,但水涟漪却从未亏待她,给她的吃穿用度皆是好的,她过得或许比有些小家族的庶女都好。而今水涟漪注定是要在后宫中度过一生,可水涟漪却还想着将她风光嫁出去,这般好的主子天底下又能有几个?
“本宫要在这一辈子,但你不同,本宫也不愿你这样。”水涟漪不再看着知画,缓缓闭上双眸。
知画看着双眸紧闭的水涟漪,心中无比悲凉,世事为何这般弄人,为何待人如此不公?
沐浴后,水涟漪独自一人来到了木兰花下,她坐着秋千,脚尖时不时顶着地,秋千微微晃动。
水涟漪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瞭望着不远处的屋顶,仔细扫视着这皇宫的一砖一瓦,她突然轻笑了一声,寂静的四周顿时回荡着她清脆的笑声。这就是皇宫,是她这辈子都要待的皇宫,如此的庄严肃穆,可是却不能让她心宁半分;如此金碧辉煌,可是却不能让她消减一丝忧愁。皇后,是多少官家女子心中渴求的东西,可是她却觉得是如此的累赘,压着她让她难受,甚至让她窒息。
晚风急,吹得她的心渐渐变凉,或许不久便会麻木吧。
黑暗中,君离殇定定地盯着秋千上那抹瘦弱的身影。夜风吹动着他的发丝,英眉微蹙,薄唇微抿,夜色在他脸上染上一层魅色。
良久,水涟漪起身离开了。待水涟漪走远后,君离殇走到秋千旁,摸着绑绳,注视着远方,静默不语。
良久,君离殇转身,缓缓离开了。月光下,君离殇的影子映在地上,孤寂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