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逍遥谷中,大长老的胸部深埋一柄匕首,汩汩的鲜血顺着露出的刀刃留下:“二弟妹,你为何如此啊!?你这是被妇人之仁蒙蔽了双眼。咳咳……”往日里软弱的二夫人此时却镇定自若、置若罔闻,转身向二长老走去。二人将内力灌注于逍遥镜之上,只见真气流转其上。“大哥,当年的长老之位的竞争,我并未使尽全力。从小到大,你要的,都给你。但遥儿不能。”二长老脸上的刀刻般的褶皱仿佛更深了,但浑浊的眼珠却亮如妖鬼。大长老面色一变,料想到今日的变故是蓄谋已久的,从未见过老二夫妇这般反常,一时拿不准二人真实的目的,不应马上撕破脸。“咳,老二,我知道你救遥儿心切。但你们这样,怕是见不到他了。呵呵”在负伤的情况下仍然笑的出来,不禁令人悚然。“大哥,人言虎毒不食子。你却用自己儿子的身体作为容器,将遥儿的魂魄注入慕容逸风的身体,妄想通过'双魂斗、强者生’,提炼出最强武魂、盖世杀器!为了你的野心,你连儿子都可以牺牲。遥儿,过来。”
听及此处,大长老佝偻的身躯一僵,看向身侧的慕容逸风:“你……你,你不是风儿吗?不可能,慕容逸遥已经……不!”说罢伸手向他“儿子”的面具抓去,慕容逸遥本可以轻易躲过,却有意站定不动。大长老面目狰狞,“你右脸的疤呢?好啊,你们里应外合,就为了扳倒我?!”他快速拿出信号弹,准备召集拥护他的门生,可是怎样都引不燃。慕容逸遥则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何必呢?你做的都是徒劳的,放弃挣扎吧,老头。”“逆子!且吃我一掌。”大长老运起雷霆掌,但无半分真气傍身,仿佛江湖术士在装模作样。慕容逸遥忍不住笑,下一秒又恢复冷厉神色,手势快如电:“你想对我用的是这个吗?”“什么,雷霆掌?你怎么学会的!?这可是传嫡不传庶的。”大长老口吐鲜血跪伏在地。“死到临头,话还那么多。不妨告诉你,你的信号弹是我做的手脚;你的武功只剩两成,也是被我下的毒。”慕容逸遥的笑容宛如月光,皎洁又寒冷。
“遥儿,无须多言。快些过来。”二夫人催促道。二长老衣袖一挥,启动了事先布置在祭台周围的防御阵法,用来防止有人干扰。慕容逸遥缓缓在遼汐妲的身侧躺下,长睫下掩藏的是复杂的神色——既渴望又犹豫。他此行的任务是将镜中所有的灵魂送去鬼界,重新投胎转世。可是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被抹杀掉吗?
遼汐妲这边——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陡然回想起祠堂上发生的一幕幕,以及自己昏睡之前听到的阿遥的呼唤。头疼欲裂,捂住耳朵不断摇头,目光锥在眼前人的脸上:“你究竟是谁?”“我是遥儿啊,你不识得我了吗?”他的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右脸,轻得像是对待一片就要融化于掌心的雪花。在二人在一片黑漆漆的虚空里对视的静谧时刻里,一道人声像是凭空出现,急促而焦急——“小汐,我才是慕容逸遥啊!你的阿遥,你怎么会忘记我?你眼前的是冒牌的,快跟我走”。一个长着与眼前男子相同面貌的病弱男子正靠近并试图抓住遼汐妲的手腕,却被一只看起来更加强劲有力、青筋暴起的手给截住了。遼汐妲这才看清,来者的右脸上有一片十分醒目的胎记,需以特殊面具遮挡,就像……就像……今天早上在第一天门遇到的怪人带的一样!她目光如炬,伸手指着此人:“原来你便是慕容家长子,慕容逸风!我们可算是有几面之缘呢。呵。“继而,她又心疼地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美男,恍惚间却感到眼前人有几分陌生……明明、明明,是阿遥啊!在紧盯着眼前的容颜,眼神聚集又涣散的过程中,梦中的身影分明与现实中的重叠了起来。阿遥笑而不语,然而一双眼眸中的神色暗了又暗,直起身,不顾遼汐妲诧异的眼神、径直走向用手捂住脸、单膝跪地、不住颤抖的慕容逸风。
在谋害自己父母、欺压自己多年的哥哥面前,慕容逸遥冷静得有些不正常,而慕容逸风此刻却软弱卑微、神态痛苦,完全不似往日人们口中流传的那种飞扬跋扈、潇洒不羁的模样。听不清居高临下的慕容逸遥说了些什么,只闻慕容逸风激动地大吼了几声,隐约能分辨出“歹人“、”居心叵测”、“罔顾人伦”等字眼,其间还用那种让遼汐妲身份揪心的、期待中透露着绝望的眼神向她看来。“他是想向我传达什么?”遼汐妲心想,而不巧的是,胸口又在此时剧痛起来,好像被人攥紧心脏往外拽一样,再也无法坚持,痛的在地上打起滚来……而那边水火不容的两个男子也都在此时默契地向遼汐妲跑来,只不过,慕容逸风在慕容逸遥威胁的眼神示意下,没有过来,他咬牙并捏紧拳头,看着弟弟为遼汐妲检查伤势。躺在慕容逸遥怀里的遼汐妲微微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慕容逸风怪异的神情,团团迷雾笼罩在心间:“我和他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为何他待我,却像故交?甚至至亲好友?我不会记错的……”“啊!!”她又被剧痛拉回现实,而阿遥略显不忍:”汐儿,再忍忍,马上就好了!“说罢放下他,长剑直抵慕容逸风脖颈:”该你履行承诺了。“慕容逸风最后看了一眼遼汐妲,便头也不回地跳入那一方黑潭之中,那潭水颜色似污泥,却又拥有水般的质感,人一下去,尸骨无踪。
遼汐妲心脏又开始疼了,却不像刚刚的蛊虫引起的疼痛,而是一种酸胀之感,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就要撑开它一样,明明不认识他的……为什么要感到难过,她抬起头,看着持剑而立、神色晦暗不明的阿遥,陡然感觉这个人她才是从未相识。抚着胸口,她故作镇静开口道”这潭水有什么特别么?“”没什么特别,只是能让人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道而已。“他倒是不做隐瞒,坦荡回答了,只是这个回答让身旁的女子感到一阵阵的恐慌、寒凉以及震惊。“可是,阿遥……那个人,他是你的亲兄弟啊,即使再十恶不赦,你也不该……”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抓住肩膀:”不该?不该什么?他就该把我践踏在脚底,从小,因为我那唯一的缺陷,我便处处低他一等、矮他一头,如今,这世上终于没有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妙哉妙哉哇!“他做仰天狂笑状,最终却又恢复了慕容逸风临死前捂脸伏地之状,竟不知是在哭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