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吴宇倩柔声细语,把真相说得宛若一个纯美与刺激交织的爱情故事。原来牛福轩与她是青梅竹马,但牛福轩家里世代为农,与父亲在香州市化工厂当车间主任的吴家门不当户不对。如果不是在“手拉手”少年夏令营里偶遇,恐怕牛福轩和吴宇倩一辈子都找不到交叉点。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一个穷小子和在他看来的富家小姐竟然认识了,而且还成了“手拉手,对对红”城乡交友对象。他们从写信开始逐渐相识,相知,最后到相互倾慕乃至疯狂地爱上对方,整整用了十年。直到吴宇倩准备上大学那年,牛福轩才跑到城里的高中,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里向心爱的女孩做了表白,然后深深地吻了她。那时候的牛福轩和吴宇倩都相信他们命中的真爱一定是对方,他们也一定会结婚,并且永远在一起。
也许他们还年轻,那时候的他们也太相信爱情。他们都是对方最爱的人,但最爱的人往往并不能在一起。就像很多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吴宇倩的父亲坚决反对她和牛福轩相恋,至于结婚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而她父亲给出的解释也相当另类:钱无所谓,但这个人心术不正。
吴宇倩最后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说牛福轩,但今天看来他的话似乎有一定道理。但那个时候的吴宇倩已经下定今生非牛福轩不嫁的决心,却不知道就在她和父亲每个假期都因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在外地打工的牛福轩竟然和他们公司副总——小个子,黑皮肤,高脑门的南方女子闪电般结了婚。
吴宇倩大病了一场,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工作,成了一所公办孤儿院的老师,并在那里认识了新男朋友,开始张罗婚事。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牛福轩又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这时他已经成了准备在香州开粤菜馆的小老板,并告诉吴宇倩他已离婚,他一定要娶她。直至此刻,吴宇倩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深深地爱着他。
就在他们重新点燃爱情之火的时候,牛福轩发现吴宇倩在孤儿院认识的男朋友还在对吴宇倩穷追不舍。此人不善于与人交流,却执著于雕塑艺术;他从来不工作,却出手阔绰。这让一向对金钱敏感的牛福轩开始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把与吴宇倩的恋情转入地下,最后竟与他成了朋友。通过逐渐接触才知道,这个叫张秋明的男人竟是二战时的J国遗孤,颇有家产,甚至在香州的黄金地段有一间四合院。于是,牛福轩开始成了张秋明的挚友兼秘书,并替他接触了很多人,以使张秋明能潜心雕塑。这在他们双方看来都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这其间,张秋明的另外一项工作就是和吴宇倩谈恋爱,他亦始终不知道牛福轩与吴宇倩的关系。后来一个叫麦克的M国人从孤儿院找到张秋明的电话号码,却打到牛福轩那里。他说希望与张秋明见一面,有要事相商。牛福轩像往常一样开着张秋明的轿车去见人,并告诉对方他就是张秋明。却没想到对方在确认他带来的资料后,讲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受老板詹姆斯·特瑞相托,希望张秋明能为他们寻找先祖留下的东西。
后来在牛福轩近乎无赖的要挟下,麦克妥协,答应想办法让张秋明进入同和集团的董事会,以便可以顺利投资景美综合医院。之后的事情出奇顺利,牛福轩在朋友章炜的帮助下以张秋明之名与景美综合医院接上了头,并暗中联合孙远平杀了张秋明。
吴宇倩说到这里,王帅想起李光死前说的话,知道原来孙旭早已物色好与牛福轩长相接近的宛强做备选,一直择机让他替换牛福轩。所以他暗中以灭口为名,蛊惑父亲先将牛福轩杀了。甚至后来宛言错将孙远平认做十四年前强暴自己的魔术师后,导致孙远平要杀宛强灭口,估计都在孙旭的预料中。想到这里,王帅摆手制止吴宇倩,对刘厉悄声道:“詹姆斯·特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刘厉刚要回答,却接到了徐国庆局长的电话,让他立即去局长办公室一趟。
二宛强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在光辉集团里,他甚至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就被送走了。这也要得益于新任总裁鲍勃·古利尔不愿意引起警方的过多关注。要知道,光是一年以来的光辉集团总裁人选确定工作,就已经引起了多个重要机构的注意。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稍有风吹草动,恐怕还会让那些坐在装有监控卫星红外线设备的汽车里喝咖啡的人扣上顶“破坏国家安全”的帽子。如果真是那样,可将是糟糕透顶的事情了。
于是,鲍勃·古利尔做了两个重要的决定:第一当然要厚葬总裁本田一雄和詹姆斯·特瑞,并为他们请最好的牧师和购买最贵的墓园;第二则强烈按捺着把那个引起所有祸端的中国人分尸的欲望,让手下将其直接送到警察局去。宛强就这样被送到了移民服务中心,和很多偷渡的中国人一样被关进了监狱,在那里,他将面临一百八十天的囚禁和漫长的身份核实与遣返过程。
“K8403,are you Chinese(K8403,你是中国人吗)?”一个足有二米高,三米粗腰围的白人胖子用蔑视的眼光望着宛强。宛强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可能对方意识到他们语言不通,蹲下来用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宛强,然后在他耳边大声问道:“Chinese?”
“Yes”宛强刚刚肯定地答复了对方,就见他那手背上长满粗短黑毛的蒲扇般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宛强胸前囚衣向后扔去。只一瞬间,宛强的头已经撞到了马桶上。又是一个不留神中,白人胖子的拳头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这下真把宛强打急了,他抬起左手避过对方拳头,然后右手迅速出击,重重地打在胖子的脸上,接着趁机飞身站起身,一脚蹬到他的前胸。轮到胖子惊叫着重重地冲到铁栏上滑动下去,再也爬不起身。对面监狱里的犯人们把头紧紧凑到栏杆上,竟然集体鼓起掌来。这下狱警们如临大敌般地冲过来,打开牢门将宛强押了出去。
十天后的放风时间,宛强终于走出了禁闭室。他坐在操场一角,抬头望着和煦的阳光,心里一阵惆怅。算起时间,宛言的手术早已做完了,不知她情况如何。想到这里,宛强的心里一阵难过。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而激动的中文,“你是哪里人?”宛强回过头,看到一个下巴长着颗黑痣的瘦弱同胞正把一支香烟递到他手上。
“我是塞北市的,你呢?”
“我叫刘泉,老家广南的。你怎么进来的?”刘泉看宛强接了烟,忙给他递火。
“偷渡,等待遣返。你呢?”
“二级谋杀!”刘泉满不在乎地吸着烟,“我在这儿已经待了七年,估计要把牢底坐穿了。”
“你是无期?”
“对,终身监禁。”刘泉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几个扎堆聊天的白人,“他们都是,那天被你打伤的迈姆也是。”
“哦。”宛强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叫迈姆。只听刘泉继续说道:“这里都是重刑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监狱太少吧。”说着刘泉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很多中国人来都被欺负得很惨,我也是。不过你却是个例外,我估计那天就凭你的功夫也能吓到他们了。”
“偷渡的要关多久?”宛强此时还不清楚自己的情况。
“最少半年,还要等中国核实你的身份,慢的会拖更久。”
“这么长时间?”
“是啊。”说到这里,刘泉忽然神秘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不试试越狱?”
“越狱?”除了那部同名的电视剧,宛强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对啊,你是偷渡,通常狱警都不会怎么管。前几年两个偷渡等待遣返的都越狱成功了。”
“那有什么意思,出去人生地不熟,还是会被抓。”
“如果找大使馆可以受到保护并立即被遣返。”
刘泉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宛强,他低头想了想,疑惑地问道:“成功率高吗?”
“我感觉还行,能搞定狱医就行。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
“你为什么不走?”
刘泉看了一眼天空,有些忧愁地说道:“我在国内已经无亲无故了,况且外面都是仇人,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宛强点了点头,似乎还不放心。刘泉拍了拍他的肩膀,钦佩地说道:“我很佩服有功夫的同胞,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让狱医开证明给你,到时候你就有机会被送到外面就医了。”
宛强的希望之火被熊熊点燃了,他甚至决定回国后就坦白一切,只要能再见妹妹一面。可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低头沉思的瞬间,刘泉往远处的白人群望了一眼,甚至微笑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在这个监狱待了很久的犯人,属于监狱帮会的成员,而被宛强打伤的迈姆,则是这个监狱帮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三宛言终于要出院了,接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时,李伟很为她感到高兴。此时他的身份也不再是那个讨人嫌的警察,而是以刘海虹朋友的身份来帮助她回家治疗。这一点无论是作为刘海虹的追求者,还是填补王思远被捕后的空缺,李伟都觉得很有必要。不过作为李光的特情,王思远也算是知法犯法了吧?
李伟驾驶的汽车以飞快的速度驶向人民医院,刚抢过一个刚刚就要变红灯的十字路口时,他的手机响了,“喂,谁呀?”
“李哥,我是刘厉。”电话里刘厉的语气似乎有些拘谨,“多亏了你的发现我们才能及时破了这几起案子,今天几起案子的结案报告已经出了,大部分是你的功劳。我这人小心眼,以前多有得罪,想请李哥别放到心上。”
“你打电话就为和我说这事?”李伟故作豁达地笑着,“没事,我从来没放在心上,咱们还是兄弟嘛。”
“是啊,今天打电话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想请李哥晚上吃个便饭,一块儿坐坐。”
“我晚上有事,改天吧。”
“那也行。”刘厉失望地正要挂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李哥,M国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李伟的神经突然紧紧地绷了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血压瞬间升高了。
“已经确认了。”刘厉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我想和徐局说说,可不可以申请把骨灰拿回来。”
李伟的汽车拖着长长的刹车痕停到了路边,他抚摸着被安全带勒得生疼的肩膀,迟疑了许久才说道:“好吧,拜托了。”
“嗯,你一会儿要不然先别对她们……”
“我有分寸,你有消息告诉我。”李伟挂掉电话,心头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是该伤心难过,还是带着胜利的得意?他不知道,但几个月来关于这几起案子的点点滴滴已悉数在脑海中涌动翻滚着。他跳下汽车,站在路边的树下重重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对于十分钟后要面对的两个人,他有些怯。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人民医院里,她们正经历着另外一场意外的浩劫。
“虹虹,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宛言指着帮忙收拾东西的一名新来的中年大夫,惊慌失措地喊着,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甚至躲到刘海虹身后,“我哥呢,我哥呢?孙旭为什么骗我?这个人才是那个人,他才是啊……”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安抚了宛言,刘海虹在走廊里迫不及待地问着宛言的主治医生。好半天才见王医生看了她一眼,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她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她送到精神科去检查一下。看这情况,她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有发现而已。如果有必要,恐怕需要转科继续住院。”
刘海虹一愣,刚要说话时手机响了,是李伟发来的短信。打开信息,刚看了几个字,她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