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杀死我的阿大。”
恺月痛苦的闭上眼睛,终于将这句话问出来,她知道,一旦问出来,意味着她和高峰彻底翻脸。
“你说的是横断么?”
高峰看到恺月脸上悲伤绝望的表情,心中骤然一紧,双拳紧紧捏在一起发出噼啪的脆响。
“为什么要杀死他。”
恺月的声线陡然拔高,发出尖叫,双眼猛地睁开,清澈的瞳孔骤然放大,蓄积着熊熊的火焰。
“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他,更没有杀死他,你会相信么?”
恺月眼神中的火焰变成嘲讽,精致的小嘴也掀起来,露出冷笑,望着高峰的眼神多了些看不起的鄙视。
“怎么?不敢承认么,那天你杀死我阿大,抢走他的土蜥。我都亲眼看到了,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恺月对高峰已经死了心,不在留有任何幻想,直言拆穿高峰的谎言,至少是她臆想中的谎言。
高峰脑中回想起将他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土蜥,心中不由地发出凄厉的怒吼:
“月昙益,我一定要杀了你。”
高峰不知道月昙益已经死了,他的誓言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但此刻他同月昙益一样痛恨对方长得和自己如此相似。
“真的不是我,当时的我还是庇护者,怎么可能杀的了你阿大?是个和我长得很像的显锋伽罗杀的,他是我没有关系的兄弟,也是绝望堡垒后方家族的族长。”
高峰想要做出最大的努力来解释清楚,但他解释的越多,恺月就越生气,再次尖叫起来打断了高峰的解释,散乱的头发披在脸颊,让她看起来歇斯底里,嘴里喊出更多质问的话语。
“你当时和我说什么?说你是满头部落的前卒,前卒会是庇护者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下高峰哑然了,他真不知道怎么给恺月解释,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当日欺骗了恺月,造成她对自己再没有信任。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之后,我找遍整个西部荒野,为了怕误伤你,我阿大下令,所有低于二十岁的男人一个都不准杀死,为了等你出现,我每天都在守着部落大门,可你呢?你一去不复返,等你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我阿大。”
恺月气的浑身颤抖,双手死死地抓住猎杀獠的颈脖,清纯的五官因为怒气而变形,整个人犹如歇斯底里的怨妇,但高峰却无法平息她的怨气,因为他的解释只会放恺月更加愤怒,在他和恺月的误会之中,有一点是无法抹消的,那就是一开始他就欺骗了恺月,虽然因为迫不得已。
“你还不动手么?”
高峰无话可说,无法解释,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恺月的如玉石般的脸颊潮红一片很不正常,全身依然在颤抖,额头微微渗出汗水,高峰只当她情绪激动,也没有想到其他,突然听到恺月略带痛苦的话音,高峰抬头像他看去,却发现她正在看下方的荒人战士。
荒人战士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够跑掉,雪地之上,一个个荒人战士高举着双手,排着长队向黑爪部落走去,沿途的地面上,一堆堆尸体流出鲜红的血液,在白雪大地上染出赤色。尸体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但流出的鲜血却将百倍面积的雪地染色。
又在近两千人的践踏下,雪地露出黑色的地面,放眼望去,白的,红的,黑的相互纠缠在一起,形成巨大而生动的抽象画。
“你还在等什么?快来杀了我吧,猎杀獠杀不死你,你就杀死我吧,就像你杀我阿大那样。”
恺月撩开遮挡面颊的发丝,颤抖着看着高峰,痛苦的脸颊从之前的潮红变得铁青,嘴唇的颜色却是乌黑。
高峰这时才知道不对,不由地走上去想要接住恺月。
“吼。”一声巨大的怒吼,猎杀獠锤子一般的大脑袋裂开巨大的缝隙,整个向高峰的脑袋罩下。
这下比闪电还要快捷,高峰站在原地骤然被巨大的嘴巴吞噬,就在这一刻,隐约听到恺月绝望的叫喊。
吞掉高峰的猎杀獠得意的扬起着下巴,望着隐晦的云层发出快意的怒吼,骑在它身上的恺月整个人痛苦的缩在一起,抱着猎杀獠的脖子痛苦的叫喊,右手握成小拳头,一次次地砸在猎杀獠粗犷的外皮上,似在责打它。
“你为什么要吃了他,你为什么要吃了他。”
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无法搞明白,之前恨高峰恨得要死,高峰被吞噬之后,恺月又后悔的不行,在她的责打中,一口黑色的鲜血从恺月的嘴里吐了出来,恺月猛地坐直身体,凄厉的狂笑道:
“也好,我来陪你,我陪你一起死。”
此刻的恺月整个人陷入臆想中的癫狂,眼神再无清明神采,在她歇斯底里的狂笑中,猎杀獠得意的嘶吼变成痛苦的呻吟,裂开脑袋上的大嘴巴,犹如吐痰一般,吐出一个银灿灿的东西。
全身被金属包裹缩成一团的高峰就像巨大的海胆,长满了金属利刺,被吐到地上翻滚时,利刺也随之消融到甲胄中,还没有起身,高峰心中如坠深渊,在他看来,这是恺月想要动手除掉自己,让他对恺月的感情充满了纠结。
原本就是误会,因为最开始见面隐藏身份,导致误会无法辩解,此刻恺月正式与他翻脸,让他的心难受到极点,若是没有牵挂,真想死了算了,但他还有自己的目标需要完成,所以他不能死,既然不能死,那就反抗吧。
高峰站起身,做出前扑的姿态,巨大的双手斧骤然出现在手中,下一刻他便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双脚在地上瞪出巨大的坑穴,整个人银光闪动,就到了猎杀獠身前,挥下双手巨斧,发出炫亮的银光,在残影中狠狠地斩在猎杀獠的脑袋上。
斧刃站在猎杀獠的外皮上入中败革,在惨叫声中,猎鲨聊硕大的身躯整个的翻转起来,向一边落下,同时将背上早就不对劲儿的恺月扔了下来。
双月斧刃快速盘旋一圈儿,银光挥洒中,疾光一般再次向猎杀獠追去,却被恺月挡住去路,高峰没有任何犹豫,转换斧头的角度,轻灵地擦过恺月的身侧,重重地落到地上,在飞溅的泥土中,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下一刻,高峰连斧头都不要了,伸出双臂将恺月接住,与此同时,猎杀獠落到地上翻滚,用仅剩的前肢扒拉着被斧刃斩开的脸侧,汹涌地血液从猎杀獠脑袋上伤口中喷泉一般涌出来,猎杀獠在剧痛中凄惨的悲号。
高峰却没有理会猎杀獠,只是盯着怀中恺月青色的脸颊和乌黑的嘴唇。
“死在你怀里,真好。”
恺月眼神中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消失一空,重新恢复了清澈,倒映着高峰退开面罩的脸颊,两人的眼神交接,却在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恺月,你是怎么了?快告诉我。”
高峰焦急的呼唤着恺月,他没有想到恺月会出现问题,呼吸越来越短暂,感受到的心跳越来越微弱,即使他脑子再笨,也发现恺月不对劲儿,不由地焦急的呼喊。
“你杀了我阿大,我又杀不死你,只能杀死你自己,能在死前见到你,我也没有遗憾了。”
恺月靠在高峰的怀里,深深地看着高峰,淡然地说道,一副放下一切的清冷,也只有在她将死的时候,才会忘掉父亲的死。
“快告诉我怎么救你,你的阿大真的不是我杀的。”
高峰快要急疯了,虽然之前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心中依然很在乎恺月,只是他没有用语言辩解的习惯,现在恺月出现问题,他比谁都要焦急。
恺月的眼神开始涣散,嘴里不断地向外涌出黑色的血液,抽搐高峰的心灵,他不断地调集能力,想要从恺月身体中抽出毒素,但涌出的却是恺月的鲜血,鲜血乌黑,让他不敢再有妄动,生怕自己害死了恺月。
“是不是你都不重要了,阿大死了,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除非是在梦里,梦里。”
恺月喃喃地地说着闲话,对自己的状态毫不在意,更没有说出解救的方法,高峰抱着恺月跪在地上,力不能及的无力感,让他的牙关咯吱作响,眼中只有恺月领口大片的黑雪,嘴里发出痛苦的悲鸣。
“你不能死,我们会在一起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我是西部荒野黑爪的儿子,这次从南部荒野返回就是为了把你带回家,永远和你在一起。”
高峰沙哑的嘶吼出这番解释,这番迟来的解释,恺月已经听不见了,在她的耳空中也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全身的体温都在降低,又在寒冷的空气中颤抖。
高峰不顾猎杀獠就在身边没死,全身的金属甲胄都如流水一般散开,紧紧将恺月抱在怀中,不断地从恺月的黑血中分离出紫色的物质。
可惜这种物质已经和恺月身体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除非给恺月更换全身的血液,并且不能再让毒素污染血液,要不然他根本救不了恺月。
“帮我照顾阿獠,它还小,不要伤害它。”
恺月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低,高峰紧紧地抱着她,几乎将她揉进自己的心口,听到恺月微不可闻的声音,高峰犹如怒吼一般在恺月的耳边吼道:
“我会的,我会照顾它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看着它长大。”
在高峰的呼唤声中,猎杀獠的脑袋对着这边,发出哭泣一般的嚎叫,恺月的身体已经抽出,双腿也在抖动,哆嗦着嘴皮子,让高峰将耳朵凑了上去。
“真好。”恺月说出这两个字眼之后,整个人便再无声息,呼吸和心脏的跳动全部停止,让高峰的心直线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