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荒人战士同样在准备投枪,听到这话与魁梧大汉一起垂下手臂,眼中多了些别的东西,在他们还在相互吵闹的时候,有人已经展开了行动。一个孩子都比他们有勇气,怎么能心中不惭愧?
“也许,他们真的能活着回来……”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角落里说出这话,顿时让心怀激烈,也想冲出集市投奔骑兵的汉子冷静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昆腾骑兵被血海盟的逼迫,激起了心中的傲气,情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在留着这里,昆腾骑兵是因为部族被灭激起的血仇,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为什么要跟在一群死士后面去作死?
骑兵离开,血海盟早上引发的混乱逐渐平静了下来,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部落首领弹冠相庆,生活照旧,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至于抵抗地下人什么的,不是还有十万战士么?等他们死完了再说,至于被长做血肉城墙的荒人战士知道昆腾骑兵的遭遇后,心中都憋着一股邪火,部落首领将他们召集在一起,供给沙鼠都不吃的劣质食物,而他们要抛家弃子为这些混蛋打仗,大家都不是受虐狂,心中舒服才有鬼了。
巨人峡谷就在两种情绪中酝酿发酵,荒人战士人人心中都有一把火,部落首领早已忘了身为伽罗应该担负的责任,从强者蜕化到满脑肥肠的蠢货,在这些蠢货眼中,昆腾部落的骑兵更加愚蠢,情愿送死也不愿意像他们妥协,似乎忘了,他们能够享受特权生活的基础就是这些战士。
上午发生的闹剧并没让集市有多大变化,除了复仇心切的小偷闹出一番风波,其他人依然照旧过平常的生活,即使地下人来了,他们也有时间扯到巨人峡谷,只是这样一来,巨人山脉外面三分之二的中部荒野将全部沦陷。
魁梧汉子与垂暮勇士不打不相识,暮色将至时,坐在集市靠近出口的碉楼上喝着闷酒,从他们身边几个半人高的酒瓮能看出,两人从早上一直喝到现在,地板上的菜肴狼藉一片,唯有酒盏中的浑浊酒水始终没有断过。
“曾经有叫采风的女首领说过这么一句话,‘有的人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魁梧大汉仰头喝干酒水,顺手抹掉下巴上的残酒,粗俗动作中,又眯着眼睛,说出带着文艺范的诗词,不知道多么古怪,靠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早已经意识迷糊,也不管听不听的懂,点头说道:
“是啊,我死了七个儿子,到今天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沙大喜欢打架,一天到晚惹事,沙二脑子笨,每次打架冲在前面,受伤的全是他,沙三最像我,喜欢躲在一边,看到便宜再上,老四最胆小,一旦逼急了,又比谁都暴躁……”
“沙大哥,别想太多了,巨人峡谷守不住,我们就到北部荒野,荒人不会死绝,指望那些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的蠢货靠不住,早作打算才对,可惜啊……”
“可惜什么?剑老弟是直爽的性子,怎么说起半截话了?”
被称做沙大哥的中年汉子叫沙狼,曾是有名的勇士,杀人无数,战力不在伽罗众之下,要不是年纪大了,依然是一条好汉,遇到意气相投的剑风啸,便像多年的好友,说话也不客气。
剑风啸心中一直很压抑,想要找人倾诉,又没遇上顺眼的,曾经的经历让眼界开阔不少,压根就看不起一般的荒人战士,今天遇到沙狼也算是缘分,长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不知道沙大哥有没有听说过血崽子?”
半醉的沙狼突然吓得打了一个惊颤,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睛,嘴皮子哆嗦道:
“见血无活口,杀遍半边天的血崽子?当年部落七千精锐战士与一千名血崽子对战,结果死伤五千,要不是血崽子没打算灭族,我早就死了……”
沙狼说完,顿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难道这就是缘分?当年他从血崽子手中活了下来,骄傲了半辈子,现在却和货真价实的血崽子坐在一起称兄道弟?
“荒人南征,我大哥是血崽子的统领,连战场都没上,就败的一塌糊涂,后来加入了云脉部落,又被人排挤,最后投靠了西部雄狮,这几年一直驻守在中部,战力是以前的百倍不止……”
剑风啸没有理会沙狼的惊讶,自顾说起自己的故事,当他说起血崽军团每个人都能战胜伽罗众,数量达到三千以上,沙狼就已经不再说话,纯粹当做神话故事来听,后来又听到血崽子与地下人大战的场面,即使不怎么相信,也不由热血沸腾,在脑中幻想那史诗般的战争场景。
“东部和西部失去了联系,我们分为数十支队伍偷袭地下人军队,一开始还能连连胜利,后来地下人出动不少穿古怪盔甲的人,那个时候起,损失就大了起来,再后来,驻地被攻破,飞艇和战舰带着一部分人撤退,队伍也被打散了,我就逃到了这里……”
将心中压抑许久的郁闷说出来之后,剑风啸并没有觉得好过,大哥剑封侯和统领冼钊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他的小队除了自己,全军尽没,甚至不知道血崽子还存不存在,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其他或者的弟兄,想到这里,又是一杯酒喝下肚。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杀死过数以千计的地下人?你们整整挡住地下人半年时间?”
沙狼已经呆滞了,数千名伽罗众的战力是个什么情况?别说数千,哪怕只有数百就能横扫荒野,血海盟的那些蠢货算了屁啊?要是他们直接撤退到巨人峡谷,依靠天险,地下人再强大,也不会想现在这样吧?
“其实我们不是输给地下人的,而是首领遇到地下人的诡计,要是西部雄狮还在,地下人算什么?就算多十倍也不用怕……”
猛地将酒盏扔在脚边,剑封侯脸色狰狞,咬牙切齿的低吼,血管蚯蚓般浮现在额头,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开,犹如热气流般冲击在沙狼脸上,这瞬间的失控,让沙狼倒吸一口凉气,恐怕部落首领比起眼前的男人也有不如吧?
沙狼不敢说话,喝高的剑风啸没注意自己不经意释放的气场,继续抱怨道:
“有谣言说西部雄狮被地下人埋在万吨巨石下,我相信他还活着,能够从无到有打造奇迹只城的男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死……”
“如今的局面,就算西部雄狮没死也没有办法吧?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没有办法与军队抗衡……”
西部雄狮的威名已经传到了中部荒野,无数从南征中逃回来的荒人讲述着西部雄狮的故事,甚至有人编成诗歌在荒野中传唱,对中部荒野造成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很多部落的荒人战士就是因为传说中的英雄,而跋涉千里去投奔雄狮的队伍,可惜的是,在连番失败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希望,就算还敢战斗的,也都是与昆腾骑兵一样,一门心思想要报仇的。
“呜……呜……”
突然响起的号角声打断了两人的愁思,接着已经开始安静的集市重新恢复了喧嚣,嘈杂的吵闹声宛如无数只苍蝇在集市中嗡鸣,沙狼不由地抱怨道:
“一早一晚都没个安宁,天天这么搞下去,不等地下人打过来,荒人倒要先疯掉……”
剑风啸曾经是精锐中的精锐,经历的恶仗,硬仗数不胜数,比好多年都不曾操刀的沙狼更加敏感,第一时间跳了起来,急声说道:
“不对,有血腥味……”
说完他朝碉楼外面看去,顿时呆滞了,喝的半醉的沙狼腿脚发软,踉跄的站起声,扶着墙也向外面看去,在黄昏朦胧的光线下,远处出现一条潮水般的黑线,顿时张大嘴巴,嘶哑的呻吟道:“地下人打过来了么?”
“三道防线,六万大军,全是****长大的么?连一道黑烟都放不出来?就算最弱小的部落遭到攻击,也会点燃黑烟啊……”
“也许地下人接受投降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血海盟的人早就想投降了,只是人家不愿意要,连种地的奴隶都不愿意接受……”
“是不是这些胆小鬼放弃防线,自己跑回来吧?听说地下人的炮击很厉害,每天都有人放弃荒人战士的荣光,当了逃兵……”
嘈杂的喧哗中,各种猜想从人群中传出来,胆子大些的还能留在原地看热闹,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跑路,集市之所以建在巨人峡谷的出口,就是为了给前方三道防线的守军提供后勤,作为重要的转运中心,一旦集市被地下人攻占,就等于前方数万荒人战士断绝了所有的生路。
夜色逐渐浓厚,黑潮似的人浪开始看不清楚,仿佛随时都会被暮色淹没,这时,十多组巨大的车灯让黑夜中点燃了数不清的太阳,将一辆辆地下人独有的军用运输车显露出来,即使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也掩饰不住,顿时在集市中激起一片慌乱,先前收拾好东西的商人用最绝望的语气大声叫喊,拉着一头头背负小山似的货物的沙驼兽向峡谷逃去,在他们眼中,地下人已经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