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紫鹃的手下了车子,瑟瑟的寒风中,贾母扶着凤姐的手,身旁是贾政、王夫人等人,见到黛玉先行了国礼,然后黛玉才上前见了家礼。
看着孤单的黛玉,贾母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还是多了一份担忧,黛玉强笑着道:“王爷因由公事在身,脱不开身,让我和老太太赔罪。”
贾母笑着道:“国事要紧,王妃也不要计较,毕竟身在那个位子,日理万机,谁也身不由己的。”感激的看了看贾母,黛玉低声道:“老太太说的是。”
扶着贾母回到了内堂,见宝钗、探春她们都在,就连湘云也过来了,身后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宝玉即使成亲了,也依然还是老样子,跟在大家的后面。
拉着黛玉的手,湘云笑着道:“林姐姐,你这潇湘妃子真是当得名副其实。”回到了贾府,不用再像王府那样处处谨慎,黛玉也不由笑着道:“云妹妹,你这栖霞旧友也还是老样子。”
哈哈一笑,面前的湘云豪爽依旧,道:“林姐姐,今日我们再作咏梅诗十二首怎么样。”探春笑着道:“看来云妹妹是诗兴不减当年,不过我可要讨饶了。”
听着黛玉她们说笑着,宝玉没有做声,面如春花的脸上带着素日的随和,偶尔看过去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痴迷。
转过身,黛玉轻轻地叫了宝钗一声:“二嫂子。”唤了宝玉一声:“二哥哥。”表情坦然而又平静,宝钗微笑着道:“早上宝玉还和我说来,说妹妹初到王府,可还能适应。”
黛玉道:“还好。”宝钗轻轻地道:“这就好,老太太她们也可以放心了,你不知这两天老太太一看到我们,就念叨起你来。”
贾母笑着道:“还是宝丫头知道我的心,凤丫头,还不快些吩咐下去,多做几个你林妹妹喜欢的菜,刚到王府,太妃王爷看着的,她一定不敢开心的吃。”
凤姐笑着道:“老太太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全是妹妹平日爱吃的,还特意让厨子做了那次的珍珠丸。”
剜了凤姐一眼,贾母笑着道:“你这个猴儿,是不是看到你妹妹成了王妃,如今瞪上眼了。”凤姐自嘲的笑道:“哎呦,老太太真会挖苦人,让妹妹说说,我这做嫂子何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
黛玉笑着道:“琏二嫂子对妹妹好,妹妹都记着呢。”虽然依然和以前一样的说笑着,甚至黛玉的说笑略带着一丝夸张,但是眼中却总有一抹掩饰不住的落寞,凝结在她似水的清眸里。
宝玉默默地看着黛玉,心里想起的却是那次去王府时水溶说的话,今日黛玉一人回家,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宝玉心里却很清楚,想起这些,宝玉竟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用手轻轻拭了拭眼角。
宝钗是个细心的人,看了宝玉一眼,善解人意的道:“老太太也知道,林妹妹的身子最娇弱,坐了这一会子车,是不是该让妹妹歇一会儿。”
贾母道:“也是,林丫头,潇湘馆还给你留着呢,你回去歇歇吧。”告别了贾母,黛玉和探春、惜春一起回到了大观园,又在潇湘馆里说了一会儿,探春和惜春才离开。
雪雁轻车熟路的打来水,对黛玉道:“王妃,洗漱一下吧。”悠悠地望着外面依然亭亭玉立的翠竹,黛玉忍不住垂下眸子,轻轻叹了口气。
紫鹃自然知道黛玉的心思,不由轻轻的劝道:“王妃,还是不要多想了,先歇一下,老太太已经传了戏班,用过饭后还要听戏呢。”
黛玉拂着熟悉的桌椅窗沿,自言自语的道:“还是这里让人感觉自在。”转回头,黛玉对紫鹃道:“你将我素日那些书收拾一下,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带着,免得以后在房里闷。”
递上一杯热茶,紫鹃道:“紫鹃知道了,王妃先喝杯茶,这还是临走时我们留下的雪水。”抿了一口,黛玉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望向窗外,有些干枯的竹叶上偶尔还有一点点残雪,显得有些凄冷,墙角边的水溪上面覆了薄薄的一层冰,静默而又萧索。
这是城外的驻军大营,威严的营门前,水溶缓缓的走出帐篷,见外面天色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雪的样子。
昨天接到讯息,京西大营的一个副统领暴毙身亡,让水溶不顾一切请旨赶来的原因是此人原是北府的人,也就是老北静王的手下,老北静王当年叱诧疆场,人死余威在,北静王府在军中依然有一定的威望,水溶当初若是真的娶了东平郡主,凭着老北静王的余威,东平王爷手执的兵权,可以说兵权半握,但是别人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终归是白白送了东平郡主的一条命。
一天一夜熬下来,水溶本来清隽绝美的脸上也带了几丝憔悴,深邃的眸子虽然清亮如昔,但依然掩不住几缕淡淡的血丝。仰头望了一下西北方厚厚的云层,水溶不容置疑的道:“备车回城。”
六子有些为难的道:“王爷,此时上路,小的是担心路上会不会碰上大雪,王爷还是等一下再说吧。”没有回头,水溶神色俱厉的道:“本王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六子慌忙的道:“小的这就让他们备车。”
还没进城,洁白的雪花已经飘了起来,随后遮天蔽日的纷纷扬扬,赶车的是个老把式,对六子道:“看天色这场雪应该不会太久,要不要告诉王爷,先找个地方避避雪,等雪过了再走,此时行路,怕一时看不清,惊了王爷的千金贵体。”
六子看了看前面的天色,几步之外已是一片白蒙蒙的,想了一下,道:“好,待我去问问。”
车里,水溶正微闭着双眸,一天一夜的殚心竭力,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点端倪,但越来越复杂的局势使得水溶的心更是难以平静,若是在以前,自己还有后退的可能,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轻轻叹了口气,水溶忍不住睁看眼,掀起帘子向外看去,纷纷扬扬的雪花犹如决堤的粉尘,铺天盖地的铺了下来,连路旁的树木都模模糊糊。
六子挣扎着过来道:“王爷,雪下得太大了,赶车的把式看不清路,想问一下王爷,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雪,等雪停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