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恭恭敬敬的道:“是长平宫的晴侍应。”过了一会儿,才听那个声音道:“让她进来吧。”晴嬷嬷心中忽的闪过一丝清明。
走进门,园里没有一丝光亮,清冷的月华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中间,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殿宇廊阁,夜风吹起他长长的风摆,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落寞。
旁边的侍卫低声道:“王爷。”缓缓的转过身来,水溶俊美的面庞在月色下莹白如玉,清眸流转中的光华有一种逼人的寒意。
晴嬷嬷慌忙跪下道:“见过王爷。”水溶没有做声,只是缓缓的抬眸看了晴嬷嬷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叹道:“难为你还有这份心,起来吧。”
晴嬷嬷恭敬地站起来,低声道:“娘娘曾经救过奴婢一命,奴婢无以回报,所以每年过来陪陪娘娘,权当是奴婢的心意。”
自嘲的一笑,水溶幽幽的道:“在这恨不得啖骨食肉的皇宫里,能有你这样的义仆,倒是让本王欣慰了。”
忽的一下想起来,晴嬷嬷道:“王爷不是宫里人,这里不是王爷的久留之地,还请……”晴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紫鹃焦急的喊声:“嬷嬷,公主要回宫了。”
晴嬷嬷的脸色一变,声音颤抖的道:“王爷……”水溶剑眉一皱,对侍墨使了个眼色,侍墨转身离去。
水溶缓缓的回头又看了看静无声息的院子,没有作声,清亮的月光洒在他如玉的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悲凉,只一瞬,转过身来,绝美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长袖一挥,毫不犹豫的阔步走了出去。
侍墨急步走过来,低声对水溶道:“王爷,看情形好像是人有意而为,是宫中的禁卫军,已经快过来了。”
水溶没有作声,犀利的眸子微微眯着,四下一望,略一停顿,便向着黛玉和紫鹃所在的木廊走去,身后传来他镇定自若的声音:“到那边去。”
由于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篱笆,缠绕的藤蔓遮住东面木廊的情形,晴嬷嬷刚要说,却见水溶已经踏进了木廊。
紫鹃本就是个机灵的人,喊完了后又急忙的回到了这里,主仆两人听着四下已经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水溶,顿时愣住了。
水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黛玉主仆,修长的凤目一瞥,凌厉的眸光停在黛玉的身上,低沉地道:“刚才是你们?”
没容回话,只听那边嘈杂的脚步声已经转了过来,一个声音严厉地道:“听我的号令,先到这边巡看。”
黛玉和紫鹃相视一望,心里顿时凉了下来,鬼使神差的,黛玉忍不住抬眼看向一边的水溶,却见他墨眉紧蹙,修长俊美的眸子也正盯过来,四目相对,水溶流彩逼人的清眸一转,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狭魅,黛玉的心忽的一怔,忍不住直起身子。
容不得黛玉后退,一只微凉修长的手一下握住了自己的玉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一拽,黛玉身不由己的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一股陌生的酒香扑面而来,在这寂静的夜色中,竟然带着一种不言而明的蛊惑。
反应过来,自来的矜持和高傲使得黛玉柳眉一蹙,水眸怒睁,不加思索的向后躲去,却不想一只有力的手臂早就等在那里,轻轻一拥,黛玉已是无路可退。
本能的抬起手,黛玉扬手挥去,水溶的另一只手早已等在那里,轻轻一压,黛玉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那一副清冷的俊面,再也无力挣扎。
眯眼看着黛玉欲怒还羞,一副恨不得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水溶冷峻俊美的脸上竟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朦朦的夜色下,宛如梅枝上的碎雪,清冷而又惊艳。
“你想做什么。”黛玉生气的低声道,幽邃的清眸静静地盯着黛玉,水溶玩味的道:“你说呢。”明眸低转,黛玉一下明白了水溶的用意,恨恨的看了水溶一眼,接着大声的道:“王爷请自重,我宁死也不会应的。”
一声低低的轻笑,水溶缓缓地将头一低,清隽的玉面几乎近在咫尺,盯着黛玉意领神会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道:“果然聪明,本王看上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队侍卫一下涌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再回想刚才听到的话,嘈杂的脚步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四下里一片寂静,侍卫们面面相视,不知该进还是退。
背对着外面的黛玉看到面前的水溶一下沉下脸,冷冽的眸子里透出的寒意,使得近在身边的黛玉忍不住颤了一下。
轻轻推开黛玉,水溶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冷冷的道:“这里谁当值。”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上前一步,谦恭的道:“禁卫军王同见过北静王爷。”
冷冷哼了一声,水溶没有做声,一双寒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立着的王同,狠狠的道:“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闲事也想管,侍墨。”
侍墨跟着水溶久了,自然明白水溶的意思,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大步上前对着王同就是两巴掌,王同本来幽黑的脸面上瞬时微红起来,侍卫们一下子都愣住了,僵直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水溶要的就是这样,以自己“风流闲事”的理由先发制人,一下把事情翻了个,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牵到私探落梅宫的事上。
“人不风流枉少年”,酒后调笑宫中的女官,对一个王爷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即使皇上知道了,也不过是训斥几句而已,所以水溶不问自招的承认了这个罪名,而将隔着不远的落梅宫撇在了一边。
黛玉当然明白水溶的用意,但在当时想躲开却已经身不由己,不得不陪着水溶唱了一出“宁死不辱”的戏,却不知这一出戏却将自己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博弈。
眼看着王同和兵士们怔怔不知所错,黛玉唤着紫鹃和晴嬷嬷就要离开,副将领是新进的侍卫,见此情景犹豫了一下,看着王同道:“将领,要不要……”
不容王同做声,水溶缓步走下来,犀利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说话的副将领,低沉的道:“怎么,看来你还真想管一下本王的好事,好,本王这就和你一起去萧统领那里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