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看了一眼,黛玉静颜如霜,道:“如今王爷不在,王妃又患病在床,既然王爷和王妃唤我一声四嫂,那这府里的事我也不会袖手不管。”
扶着雪雁的手缓缓坐下,黛玉转头看着依云,道:“云侧妃,若是有人犯了规矩,你们王妃以前是怎么吩咐的。”
依云也是个聪明人,随后低低的道:“王妃很敬重太子妃,府里的很多事也是按着东宫的规矩吩咐的。”
轻笑了一下,黛玉不缓不急的道:“既是这样,那我也不客气了,云侧妃,你吩咐嬷嬷请阮侧妃先到后堂静思,至于以后,等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不等依云应声,黛玉又道:“这件事我会和你们王妃说的,你只管吩咐就行。”依云平日就和阮侧妃有隔隙,此时没有犹豫的道:“是。”
转过身,依云道:“李嬷嬷,红儿,还不扶着侧妃去后堂。”阮侧妃素日就是个好胜的人,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甘心的走上前来,道:“太子妃刚才也说了,这里是洛王府,各家府里一片天,若是我犯了错,自有王爷和王妃处罚,于情于理,与太子妃恐怕……这样也让众家姐妹心里不服不是。”
黛玉冷冷的一笑,还没说话,却听一个朗润的声音道:“既是这样,那本王来罚,你可心服。”水洛的声音虽在门外,但却已经让本来不安的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松了口气,黛玉扶着雪雁缓缓地站起来,迎面水洛洋洋洒洒的走了进来,虽然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但是那一双斜长的凤目,眸光流转中,依然邪魅如昔。
上前一步,水洛低声道:“让四嫂受累,是一枫的不是。”浅浅一笑,黛玉道:“只要六弟无恙就好。”
水洛接着道:“四哥在外面等着四嫂,一枫送四嫂出去。”黛玉轻轻的道:“六弟刚回来,府里恐怕还有很多事,四嫂就不劳六弟。”
水洛咳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众人期待炽热的眼神,缓缓的道:“长嫂如母,这是一枫应该的。”
转过身,水洛面无表情对阮侧妃道:“难道还要本王再说一遍你才甘心。”阮侧妃可怜楚楚的道:“王爷……”
将袖一拂,水洛没有应声,扬身走了出去。
一阵和风幽幽的飘过来,带着沁人的暗香,水洛正色的道:“今日的事,一枫谢过四嫂。”没有回头,黛玉看着不远处摇曳的花树,轻轻的道:“其实道谢的应该是四嫂才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些人本来应该在……”
没让黛玉说完,水洛笑着道:“四嫂多想了,一枫的性子想必四嫂也清楚。”缓缓地转头看了水洛一眼,黛玉清眸如水,倒使得水洛心虚的看向别处,嘴里却依然懒散的道:“一枫向来对美的东西来之不拒。”
缓缓地垂下眼睑,黛玉低声道:“公主因为担心六弟,病在床上,六弟快去看一下吧。”不容水洛拒绝,黛玉接着道:“若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四嫂,就应该过去看看。”
说完,黛玉没有转头,扶着雪雁的手径直的离开,空旷的廊子里,只剩下水洛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边的几株花树上悠悠的飘下几瓣落花,如心底深深的心事,一丝丝,侵入骨髓,漫进心底。
浅浅的苦笑了一下,水洛狭长的美目风情依旧。
纵然是看遍沧海,纵然是阅尽云雨,却有一丝萦绕不息的苦涩,隐藏在深深的心底,寂寞成诗。
走出门,黛玉见水溶一身银袍如雪,衬着暗青色的轿子,丰神俊朗,斯人如玉。
迎上来,水溶低低的道:“都没事吧。”点了点头,黛玉没有作声,随后抬头看着水溶道:“六弟的事……”
水溶浅浅的道:“一枫不是回去了,难道你没碰到。”黛玉轻轻的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抬起头,水溶静了一下,才淡淡的道:“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各让一步,我用手里他私下结党众臣的把柄,换一枫一个清白。”
看着水溶云淡风轻的神色,黛玉道:“弈冰,失了这个机会,以后……”淡淡的一笑,水溶道:“没事,有的是机会,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一枫有闪失。”
吐了口气,水溶缓缓的道:“我欠他的太多。”
没有作声,两人相视一望,水溶低低的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刚要上车,却见水溶一抬头,不缓不急的道:“老九,你往哪儿躲,给我出来。”
一时,水渺笑嘻嘻的走上来,道:“四哥四嫂,你们也来了。”哼了一声,水溶淡淡的道:“你还敢见我。”
水渺一笑,道:“四哥永远都是四哥,我怎么能忘了呢。”轻轻地拍了拍水渺的肩头,水溶意味深长的道:“你知道就好,工部那里我和父皇说了,给你安排了个差事,免得你整日闲着没事。”
水渺急道:“四哥……”水溶不容置疑的道:“老九,男儿当立身为世,你也不小了,该为父皇分忧了。”
水渺还想再说,水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等你办好了这件事再说。”转过身,水溶边上车子便道:“一枫刚回府,你去看看吧。”
坐上来,水溶见黛玉笑着看着自己,不由道:“颦儿,你怎么了。”黛玉挪揄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弈冰,不想你这个太子却是如此斤斤计较。”
水溶嘴角一翘,道:“还好昨日你没事,否则我更不会轻饶他。”看了水溶一眼,黛玉低低的道:“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弈冰,你真……”
“我是很自私。”水溶静静的看着黛玉,深邃的眸子静谧悠远,握起黛玉的手,水溶低沉的道:“颦儿,这件事,就让我随心所欲的自私下去。”
垂下眼睑,黛玉忽然觉得眼里湿湿,一滴清泪沿着眼角静静的滑下来。
还没进院子,就见水远和水述小跑着迎了上来,黛玉还没问,水述可怜兮兮的道:“母妃,九叔骗人,答应要把茶杯给我和哥哥的,今天却说不给了。”
水溶没有作声,冷冷的的看了两人一眼,水远恨恨的扯了水述一下,伶俐的道:“二弟,父王和母妃刚回来,一定很累,我们去那边玩去。”
水述不甘心的道:“可我想和茶杯玩。”轻哼了一声,水溶缓缓的道:“你们两个为了只狗,竟然让你母妃差点出事,如今还好意思在这里说。”
按下黛玉要抬起的手,水溶继续道:“回书房将少傅教的书读三遍,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我定不轻饶。”
对于一脸永远都清清冷冷的水溶来说,在孩子眼里,远比不得黛玉的亲切,小水述哼哧的放开拽住黛玉的手,委屈的道:“大人也骗人。”
瞄了一眼水溶,水远识趣的拉着水述道:“二弟,父王不是要我回去读书吗,快走吧。”两人刚要离开,却听水溶缓缓的道:“回来。”
忐忑的走到水溶跟前,水远和水述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黛玉,求救似地神色让黛玉忍不住莞尔一笑。
水溶也不由自嘲的看着黛玉道:“严父慈母,原来在他们的眼中还真是这样。”俯下身,水溶对水远道:“做每件事,为了达到目的,不但要不择手段,还要锲而不舍。”
见水远有些懵懂,水溶缓缓的道:“你九叔想反悔,你们可以想办法让他反悔不得。”直起身,水溶抚了抚水远的头,意味深长的道:“老九最怕谁,远儿,你好好想想。”
仰起头,水远明亮的眼睛闪着豁然开朗的目光,道:“父王,我知道了。”说完拽起水述的手,水远兴奋的道:“二弟,我们给皇爷爷请安去。”
看着两个小人一颠一跳的离开,黛玉轻叹了一声,道:“弈冰,九弟这次恐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轻哼了一声,水溶淡淡的道:“捉弄了他们,让我这做父王的颜面往哪儿搁,更何况,我的儿子我管教糊弄就罢了,别人吗……”
看了水溶一眼,黛玉轻轻的笑了,低低的道:“弈冰,我……”不等黛玉说完,水溶接着道:“你也这样想,是不是。”
黛玉没有做声,似水的清眸流波婉转中,笑意嫣然。
携起黛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水溶轻轻的道:“颦儿,以后的日子,我们恐怕少操不了心。”抬眼看着水溶,黛玉道:“有你在身边,我不怕。”
浅浅一笑,水溶缓缓的道:“执手相携,颦儿,以后,我们共赴一世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