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若有所思的看着浅影的背影,长平低低的道:“浅影服侍王爷很久了,深得王爷的器重,在郡王府里,也算是……”
长平轻轻地道:“四嫂想必也知道,这次回来,她非要跟着,既然王爷同意,那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苦笑了一下,想起以前宝玉房里的袭人,黛玉轻轻的道:“原是这样。”
姑嫂两人谁也没有再说,只是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向外望了一眼,眸中的意思彼此也都明白。
浅影带着一个利索的婆子走了进来,没等长平问,浅影道:“这是厨房里新来的厨娘,过来见见公主。”长平懒懒地道:“你看着吩咐就行了,我如今也懒得理会。”
缓缓地走上前,紫鹃正在给黛玉递水,浅影忽然一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坐在一边的黛玉,不想斜刺里一支虽然纤弱但是有力的手挡了过来,沉香毫不犹豫的挡在黛玉的面前。
没有想到平日里安分守己的浅影竟然会突然发难,而且还是在这里,长平刚要斥责,却见那个婆子和浅影同时扑向长平,长平在黛玉的一侧,身旁只有两个服侍的丫头,根本……
一瞬间,黛玉想到的是水溶的事,不加思索的道:“沉香,救公主,不要管我。”不等沉香犹豫,黛玉厉声道:“沉香。”
将身一侧,沉香没有犹豫的上前去拦下已经近在长平咫尺的婆子,侧腿微翻,一下将婆子踢倒在地,正要回身,却不料只听一声惊叫,挡在黛玉身前的紫鹃身不由己的被浅影摔到了一侧,而黛玉已经被浅影抓在了身前。
在吩咐沉香救长平的一刹那,黛玉就知道自己的处境,此时反而很平静,所有的事发生不过是一瞬间,等听到惊叫声的侍卫冲进来的时候,长平被丫鬟扶着站在墙角,而黛玉……
云袖一翻,一把利刃握在浅影的手中,冷冷的一笑,对长平道:“公主,浅影得罪了,殿下吩咐,让浅影请公主和北王妃去东宫做客。”
挟着黛玉轻轻一退,浅影对围上来的侍卫道:“你们都退开,否则大不了我和北王妃同归于尽。”
看着长平,浅影平静地道:“公主,殿下是怕王爷出尔反尔,所以才让浅影请公主,只要王爷遵守诺言事成之后,浅影一定会亲自给公主负荆请罪。”
长平恨恨地道:“原来你是大哥的人。”浅影没有否认的道:“是,不过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浅影只想问一句,公主跟不跟浅影走。”
不等长平思忖,浅影道:“如果公主不跟浅影走的话,那浅影即使回去也无法交差,大不了和北王妃同归于尽。”
“不要”紫鹃哭着跪倒长平的面前,道:“公主,救救王妃,王妃的腹中有王爷的骨肉……”不等长平说话,黛玉平静地道:“紫鹃,给我住口。”
抬眼看了长平一眼,黛玉轻轻地道:“六妹,王爷的事就拜托六妹了……”没有说完,黛玉忽然闭上眼,迎着利刃向前一扑。
浅影本能的一闪,锋利的刃尖滑过黛玉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一边的沉香迅疾的扑上来,浅影只得放开黛玉,失去支撑的黛玉身子软软一歪,倒下的头一下碰在了身后的案几上。
正在皇宫里的水溶忽然心口一疼,刚刚喝到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六子连忙上前擦拭,低声道:“王爷不要着急。”
哼了一声,水溶缓缓的抬起头,低声道:“如今着急的应该是他才是。”六子小声道:“小的看到万统领带着禁卫军奔东宫的方向去了,估计皇上那里肯定是下了决心了。”
眯着眼,水溶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缓缓的道:“这是他自己做下的,谁也怨不得。”
六子看了看水溶臂上的伤,低声道:“王爷,伤口要不要让他们再包扎一下。”摇了摇头,水溶的面上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柔情,低声道:“不用,王妃也快回府了。”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六子忙起身道:“王爷,小的去看看。”走出去,六子一见竟然是侍箫,不由道:“你怎么回来了,王妃呢。”
侍箫自责的道:“王妃出事了。”只听房里一声脆响,六子慌忙的跑进去,面前水溶呆呆的在那里,脚下一道鲜红的血迹,薄薄的嘴角犹带着一缕刺目的血丝。
四个月后,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平缓的行驶着,车内,水溶有些疲惫的依着软靠,好看的凤目轻轻地合着,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清洌。
车子不经意的颠了颠,水溶不由睁开双眸,低低的道:“六子,怎么回事。”六子忙道:“殿下没事,刚才不过是农人引水的一条水渠。”
嗯了一声,水溶道:“到哪里了。”六子道:“十八里渠”。微微一怔,水溶不由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掀起轿帘,外面正是初秋,树叶半黄半绿,带着秋日特有的萧索。
一片熟悉的景色忽然一闪而过,水溶不由低低的道:“停车。”六子慌忙唤住车夫,上前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走出车子,水溶缓缓的道:“我下来看看。”看了清冷的水溶一眼,六子没敢做声,只是利索的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路旁。
站在那里,旷野的秋风吹起水溶长长的袍角,有种飘逸的神韵,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条岔路,水溶轻轻的叹了口气,耳旁依然有个声音伶俐的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像刚才阁下责问的,即使真的是她有错,那也用不到着你来教训,想不到一番话下来,却原来阁下也是州官放火,百姓点灯之流。”
“公道自在人心,孰对孰错在阁下这里恐怕也无济于事,今日我们真是大开眼界,阁下不但仗势夺了理,连理由也要说个冠冕堂皇。”自嘲的舒了口气,水溶自言自语的道:“颦儿,我如今倒宁愿你能再骂我一遍。”
六子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水溶修长的背影,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发酸,自从那次王妃出事后,整整四个月了,六子从没看到水溶笑过一次,人前他每日忙于公事,翻云覆雨中,依然是那个风华绝代,手段高明的北静王,人后的苦楚,恐怕也只有贴身的六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