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吹了过来,带着深深的寒意,黛玉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双臂,刚才那么危险的时候自己没有流泪,不知为什么,此时面对着杳无人烟的旷野,竟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清澈的双眸里早已是泪光盈盈。
郑通还算守信,并没有为难黛玉,将车子赶在一边,便和同伴扬长而去,空旷的原野一下子只剩下黛玉一人。
茫然的向来时的路口望去,黛玉此时竟然暗暗盼望有个人能出现,哪怕是那个针锋相对的北静王爷。
一阵马蹄声急促的传来,听在黛玉的耳里竟然有些惊喜,连心也不由激动地跳了起来,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
走到近前,水溶冷若冰霜的看了看黛玉,接着淡淡的道:“他们往哪里逃去了。”黛玉无疑有他,没有思索的道:“右边那条路。”
转过头,水溶不容置疑的道:“侍风,你马上带人去追,他们所乘的马都已经做了手脚,跑不了多远,若有反抗,不要顾忌,只要留下命即可。”
侍卫应了一声,唤着人扬长而去,卷起的尘土一时弥漫了眼前的古道。
黛玉眼神复杂的看了水溶一眼,想起郑通刚才的守信,还有临走时那一句豪爽的话:“情势所迫,得罪了王妃。”
而眼前那个本来刚有点感激他当初想得周全,免得自己遭受身弃孤野的人,此时绝美的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阴鸷,清冷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冷漠,耳旁依然是他不久前谈笑风生的声音:“好,本王答应你。”“虽然本王不在乎王妃的安危,但这颜面总要顾到,你们总不能让本王的王妃身栖旷野,那样与本王岂不面上无光……”“侍墨,侍风,将你们的马给他们。”
冷冷的看了水溶一眼,黛玉不由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连王爷口中的乌合之众都知道守信重诺,却没想到原来自恃不屑于流的人才是最无信的人。”
水溶漠然的看了黛玉一眼,淡淡地道:“朝堂周旋哪有一句真话,权势博弈又岂能去择手段,看你也是个挺聪明的人,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黛玉冷冷地道:“我本就不是个聪明的人,恐怕只有如王爷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做到这一步。”轻轻一哼,水溶道:“审时度势,出其不意才是明人之举,扪心自问,身在官场又有几个君子,这些手段不过是九牛一毫。”
抬了抬缰绳,水溶忽的道:“你为什么要冒充郡主。”自嘲的笑了一下,黛玉冷冷地道:“就如王爷刚才所说,也只有他们那样笨的人才劫错了人,信错了神。”
不经意的浅笑了一下,水溶没有理会黛玉的讥讽,清隽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神色,缓缓地道:“这句话与本王倒是不谋而合。”
黛玉淡淡地道:“王爷真是高抬民女了,民女愚笨,与王爷恐怕是天渊之别。”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居高临下的水溶有一种难以掩饰的风华,清眸一转,调侃的道:“比起他们,你强多了,至少还有自知之明,不过今日的这步棋,你走的就有点失策了,你以为这个王妃的头衔是好冒充的。”
明眸一抬,黛玉冷冷的道:“王爷也太自信了,以为人人都会稀罕那个身份,这不过是他们认错了人的误会。”
水溶淡淡的道:“是吗,那姑娘怎么不明说呢。”黛玉不加思索的回了一句道:“即使说了他们会相信吗。”
水溶不缓不急的道:“你不说又怎能知道他们不相信。”缓缓地直起身子,马上的水溶云淡风轻,转头看了看侍墨,水溶挪揄的道:“派人好好送这位姑娘回去,不管怎么说,她替本王的王妃担了一场虚惊。”
一句“本王的王妃”听在黛玉的耳里不由晕红了脸,清眸低垂,黛玉冷冷地道:“若不是担了这个虚名,民女恐怕早已……虽是如此,但不管王爷是审时度势还是出其不意,民女总之还是承了王爷的人情,民女谢过王爷。”
轻轻施了一礼,黛玉没有看水溶微微惊诧的眼神,转身上了车,纤瘦的背影带着孤傲的决绝。
水溶没有做声,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车子渐渐的远去,眼前似乎还是那个清丽决然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连水溶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何要如此的大费周折,其实完全可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飞般奔了过来,马上的侍卫见到水溶,一下子甩蹬下马,对水溶道:“王爷恕罪,属下没能保护好郡主,让郡主……”
脸色一变,水溶厉声喝道:“郡主怎么样了。”侍卫小心的道:“好在王府的侍卫拼死护卫,郡主只是受了点轻伤。”
暗暗松了口气,水溶绝美的脸上一片凝重,低沉地道:“人捉到没有。”侍卫低下头,道:“属下无能,已无活口。”
望着一望无际的官道,水溶俊美的清眸微微眯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道:“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想不到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会是李代桃僵,只是……”一转身,水溶不容置疑的道:“随本王回去看看。”
坐在车里,黛玉这才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一下子松懈下来,竟然觉得身子软软的,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觉得是那样艰难。
后面传来的马蹄声使得黛玉的心不由又揪了起来,好在急促的马蹄声一掠而过,就在黛玉要松口气时,不想却听到马蹄声去而又返。
攥着帕子,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黛玉还是微微坐直了身子,车子没有预兆的一下子停了下来,黛玉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一下,差点撞到车楣上。
车帘子一下子被掀了开来,迎面水溶深沉的眸子静静的盯着黛玉,美玉般的脸上已不是刚才的轻松,幽邃的眸光仿佛要将黛玉看透。
僵持了一下,才听水溶冷冷的道:“本王再问一遍,你为何要冒充郡主。”黛玉不加思索的道:“民女刚才不是说了,是他们认错了人。”
没有做声,水溶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黛玉,那眸中的神色,如幽潭古井,深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