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顿了顿,随后道:“还是先生高明,看来这盘棋朕恐怕又要输了。”季先生淡笑道:“皇上言重了,这盘棋皇上下得精彩纷呈,连小民都有些看不懂了。”
垂下睿智的眸子,皇上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道:“大浪淘沙,朕在等着。”季先生没有做声,又拾起一个白子,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低声道:“以万里江山为盘,以百万臣民为子,恐怕只有皇上有这等气魄下这盘棋。”
皇上缓缓的抬起头,望了望外面沉沉的夜色,轻轻叹道:“朕已经无路可退,这江山朕不能撒手不管。”
一睁眼,黛玉竟然发现,天已经亮了,而身旁却早已空空如也,顿觉得脸色一红,黛玉对进来服侍的紫鹃嗔道:“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紫鹃轻轻的一笑,道:“难得王妃能睡个好觉,连王爷都吩咐不准打扰王妃歇息呢。”白了紫鹃一眼,黛玉脸色一沉,故作生气的道:“昨晚的事就算了,若是以后你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把你嫁出去。”
紫鹃连声道:“是,紫鹃听王妃的吩咐,以后再也不多嘴了。”递上衣衫,紫鹃又笑眯眯的道:“说句实话,王妃不谢紫鹃也就罢了,还这样……唉,真是好心没好报。”
一个软枕扔过去,黛玉粉面微红,明眸微睁,嗔然的道:“不说你,你还反了,快去给我把那件雪兰色的夹衣拿来。”紫鹃笑着应道:“是,是。”看了紫鹃一眼,黛玉不由觉得脸上热热的。
边服侍着黛玉梳头,紫鹃边道:“王爷临走时吩咐晚风姐姐,说让她打发人将院子东面的侧殿收拾出来,以后若是天色不好,有什么事可以在那里处理一下,也不用回书房了。”
见黛玉不做声,紫鹃低低的道:“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就……”清眸一垂,黛玉不敢看菱花镜中娇艳羞涩的容颜,只是低低的道:“你这蹄子就喜欢乱想,如今连王爷的心思也敢揣摩,当心话多有失。”
想起水溶的冷清,紫鹃心里微微一震,低声道:“王妃说的是,紫鹃知道了。”听到紫鹃这样,黛玉反而有些过意不去,轻轻地抚着手中的簪子,低声道:“其实王爷也只是看着有些肃重罢了,只要你本分做事,无论谁也不会为难的。”
紫鹃抿嘴一笑,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样啊。”恨恨的转回头,黛玉道:“我才是好心没好报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
黛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晚风进来道:“王妃,侧太妃来了。”愣了一下,黛玉忙对紫鹃道:“快点,我们出去看看。”
侧太妃穿着一件松青色的对襟长衣,使得她白皙的脸色显得很清爽,站在那里,她不同于太妃的精明和爽利,她淡淡的神色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质,连黛玉也说不上来,每次见到她,总有种让人压抑的感觉。
淡淡的一笑,侧太妃对黛玉道:“王妃的身子好些了吗。”黛玉忙道谢道:“多谢侧太妃记着,已经好多了。”
点了点头,侧太妃道:“这就好,也让大家都放心了。”让紫鹃奉上茶,黛玉道:“这两天太妃,侧太妃、大嫂都跟着担心,黛玉很不安。”
侧太妃道:“只要王妃没事就好。”停了一下,侧太妃忽然漫不经心的道:“上次王妃陪着温太医去给渝儿看病,不知以温太医的医术来看,渝儿的病……”
黛玉看着侧太妃那关切的目光,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道:“温太医说他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症状,一时也不敢妄断,他要回去好好斟酌一下。”
垂下细长的眼眸,侧太妃的脸上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缓缓的道:“渝儿的病当初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孟院判曾经做过诊断,应该是不会错的,说实话,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希望能有转机,可这么多年过来了,也不知看过多少太医,都是和孟院判一样的结果,慢慢的,我也就死心了。”
黛玉安慰道:“侧太妃也不要太过消极,温太医曾经治好了太后多年的宿疾,黛玉的旧疾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黛玉还是很相信温太医的,再说以前的那些太医因为知道有孟院判的诊断在那里,有点先入为主,所以才会异口同声的也说不定。”
侧太妃细长的手指不经意的微微一抖,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异样的看了黛玉一眼,才淡淡的道:“但愿能如王妃所说的这样,那渝儿也可以……毕竟他才只有十五岁。”
黛玉也道:“是啊,三弟那么小,所以黛玉也希望温太医能治好三弟,这样大家也都放心了。”掩饰的端起杯子,侧太妃苦笑着道:“若是渝儿知道你这个做大嫂的这样为他尽心,心里也会很感激的。”
黛玉轻轻地一笑道:“大家是一家人,当然希望都好好的。”看了黛玉一眼,侧太妃道:“王妃真是个热心的人。”
放下杯子,侧太妃忽的道:“昨天我在院子里听她们说什么公主来过。”微微一垂清眸,黛玉想了一下,才道:“不过是个误会罢了,侧太妃也知道,藩国的公主性子豪爽,可能是王爷无意中得罪了公主,公主恨恨不平,于是昨天找到了府里。”
侧太妃抿了口茶,才缓缓的道:“原是这样,王爷这次得罪了公主,对他来说,以后恐怕会有许多麻烦的。”
黛玉一怔,随后不动声色的道:“侧太妃的话黛玉不明白。”看了黛玉一眼,侧太妃道:“王妃是个聪明人,难道会不明白,无论公主嫁给谁,对王爷来说,都是一个潜在的祸患,若是公主死心也就罢了,若是不死心的话,那……”
黛玉静静的看了侧太妃一眼,心里却有一丝疑惑,不知侧太妃此意是为何,难道真是只为了提醒水溶一句,不过相信凭水溶的精明,这些事也早就料到了,又何须她来提醒。
抚了抚眼前的杯盖,黛玉轻轻地道:“那侧太妃的意思王爷该当如何。”侧太妃一笑道:“我一个妇人之识,又岂能和王爷的远谋想比,对于此事,相信王爷已经胸有成竹了,我也只不过闲说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