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两人抬起头来见是黛玉,忙过来招呼。黛玉淡淡的应了一声,眼光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
反倒是后面的紫鹃低声问道:“妈妈怎么这么清闲。”其中的一个婆子道:“二爷已经搬走了,这里自然清闲了。”
紫鹃偷偷地看了一眼微微一颤的黛玉,道:“这是几时的事。”婆子道:“已经十多天了,二爷搬出去的那天,还病着呢。”
紫鹃道:“原是这样,有些病或许换个地方就会有好转的。”婆子道:“姑娘说的是。”“紫鹃,你在哪儿啰啰嗦嗦什么,还不快走。”黛玉轻轻地嗔道,可紫鹃却听到黛玉强装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
紫鹃应了一声,和婆子打了声招呼,忙急急的赶上去,见黛玉已是泪眼朦胧,手中的帕子轻轻地绞着,茫然的向前走着。
扶着黛玉,紫鹃低声道:“姑娘,小心脚下。”自嘲的笑了一下,黛玉自言自语的道:“紫鹃,你说这些事与我还有什么关系呢。”
紫鹃看着黛玉,轻轻地道:“姑娘,你如果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反正也快到潇湘馆了。”一下停下步子,黛玉忽的轻轻地笑了,低声道:“我为什么要哭呢,我应该替宝玉高兴才是,娘娘赐婚,该是多么荣耀的事,金玉良缘早就是注定的姻缘,你有玉,人家就用金来配……”不知不觉说起当初和宝玉的玩笑话,黛玉的嘴角虽然强强的翘着,但眼里的泪却是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紫鹃低低的叹了口气,没有作声,只是小心的扶着黛玉的手,扶开垂过来的枝叶道:“姑娘,紫鹃也不会说什么话,不过姑娘看一下这些叶子,今秋虽然都落了,但明春却依然会长出新的,其实人就像叶子一样,今年过了,但还有明年呢。”
听着紫鹃的话,黛玉低低的道:“你也不用劝我,其实我也想清楚了,只是一见到这个样子,一时睹物思旧,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紫鹃送了口气,道:“姑娘能看开就好,那天听到师太和姑娘参禅,说什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佛祖。”
黛玉轻轻地嗔道:“那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紫鹃道:“就是这样,一人有一人的命,说不定姑娘以后碰到的人更好呢。”
一下甩开紫鹃,黛玉边走边嗔道:“你这蹄子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见黛玉又使起小性子,紫鹃反而笑了。
鹅卵的石径曲折的绕过几丛翠竹,延伸到阔朗的廊檐下,水溶踏上石阶,就对随在身后的侍风道:“你马上吩咐人去查,看是哪府的东西。”
侍风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却听水溶冷冷的声音道:“不许泄露半个字,否则别回来。”侍风郑重的道:“王爷放心。”
长史朱策迎了上来,水溶边走边道:“府里有什么事。”朱策道:“回王爷,新上任的吏部侍郎递了帖子来,见王爷不在,说改日再来拜访,东平王爷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笺,说务必要王爷亲自拆看……”
水溶面无表情的接过来,抬眼看了一下,放在手下,缓声道:“他弄什么玄虚,明天不是。”没有说完,水溶继续道:“还有什么。”
朱策又回禀了几句,不过是各府之间的往还,水溶静静地听着,不时吩咐几句,抬眼见朱策不做声了,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便道:“还有吗。”
朱策缓声道:“王爷,这是明天东平太妃寿辰打点的礼物,请王爷过目。”说完,将手中的帖子递了上来。
水溶微微一动容,没有作声,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道:“依着帖子上的办吧。”朱策犹豫了一下,才道:“如今不比以前,太妃吩咐下官问一声王爷,要不要另外再加上几件上等珠玉。”
水溶抬眼看了看朱策,幽深的眸子如一潭静水,透着深深的寒意,朱策不由低下头,道:“那就依王爷吩咐。”
缓缓地立起身,水溶淡淡地道:“还有吗。”朱策察言观色的看了看水溶清淡如水的神情,小心翼翼的低声道:“蒋公子已经在前厅等了好一会儿,说有事要和王爷禀报。”
抬起清眸,水溶的眼里是一种琢磨不透的神色,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上等的书案,想了一下才道:“让我来见本王。”朱策应了一声“是”,缓缓的退了出去。
打开信件,水溶缓缓地看了一遍,没有作声,剑似的英眉微微皱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击着手下的信笺,一双凤目如沉蕴的幽潭,静谧而又波光潋滟。
侍女晨霜悄悄地递上一杯新茶,水溶不动声色的道:“西院哪里有什么动静。”晨霜低低的道:“回王爷,和平日一样,只是清姨娘有些不舒服,太妃让太医过去看过了,可能是不小心着了凉。”
抿了口茶,水溶淡淡的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下去吧。”晨霜犹豫了一下,偷偷瞥了瞥水溶面无表情的俊颜,低声道:“王爷,今天大夫人家的兄弟来过。”
抬眸一顾,水溶犀利的眼神使的晨霜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垂眼低眉的道:“太妃陪着说了会子话就离开了,大夫人在厅里陪着说话,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走。”
吹了吹杯中的香茶,水溶墨玉似的眸子轻轻垂下,不动声色的低声道:“下去吧。”晨霜低着头,缓缓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轻轻地掩上门。
放下杯子,水溶浓睫下的凤目轻轻地睁开,缓声道:“六子。”六子轻轻地俯身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和太妃说一声,就说本王这里有事,等晚上过去请安。”六子利索的应道:“小的这就去。”
“还有”水溶淡淡地道:“告诉太妃,本王明天会亲自去东府的,让她放心。”六子应了一声,颠颠的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听六子清脆的声音:“王爷,蒋公子来了。”将手中的信笺放好,水溶才道:“让他进来。”
蒋玉菡走了进来,见书案后水溶正仰身倚在雕花的锦椅上,微闭着双眸,清隽白皙的脸上似乎是一副疲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