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王怎么也没想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能够在自己的威慑下立的笔直,还能反击自己一番,这要是在自己军队中,也是个棒姑娘,自己少不得也会看重,好好训练一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姑娘看起来是欺负了自己看着长大的李家小子,这可不行!靠山王微微眯眼,侧身把左耳对着云素锦:“大声点!跟个男男腔似的!没吃饱吗!”
“报!告!请您重复一遍!”云素锦深深呼吸了一下,才把喉咙里的话一字一顿,憋红了脸喊出来。
“哈哈,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好玩的一幕了。三姐,真是宝刀未老啊。”皇帝笑着出来打圆场,她虽然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思,不过担心自家三姐身体,只能从另一个角度说话。说话间,皇帝下意识瞥了云素锦一眼,心道便宜你这小家伙了,朕可是见过三姐好好“训练”过她手下士兵的一幕。
靠山王微微一个踉跄,很快稳住了,心道不该把这边耳朵对着这娃娃,右掌微微运气,拍到了云素锦身上:“不错!不错啊,娃娃,你可听好了,本王可是靠山王,你要是敢负李家小子,本王可不饶你!那些个情情爱爱,本王也不懂,也不搀和,你们年轻人最要紧的是和和乐乐。”过犹不及,自己再多搀和也是惹人厌烦,靠山王招手让李瑜书扶着自己,又把水生叫到身边来,和颜悦色:“小娃娃,多大了?”
靠山王赫赫威名,京中百姓无不知晓。水生自然就听说过关于她的传说,一点也不害怕靠山王,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回靠山王奶奶,我叫水生,七岁半了。靠山王奶奶,师傅是好人,您也别欺负她。”
水生倒是机灵,二话不说先把关系攀上了,七岁的小孩子尊卑观念稍淡一些,虽然靠山王长年杀伐之气显得一脸凶相,但是小家伙趋吉怕恶的本能告诉她眼前的老人家并不会伤害她,所以还大着胆子跟靠山王攀起了交情。
梳着两个包子头,小脑袋仰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真是能把人看得心都化了。靠山王子女虽多,都已长大成人,看在见到个小不丁点儿用软软的语调叫奶奶,实在是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水生抱起来:“乖水生啊,告诉奶奶,师傅哪里好?”
这是要认了这关系的意思,皇帝本想阻止,一想到镇远将军也没了个嫡女继承家业,云府又是只有一个嫡女,云尚书还是不偏不倚的官,想了想还是忍了。她虽然也挺喜欢小孩子,不过还是要考虑到背后的方方面面,因而忍住了逗水生,笑吟吟地看着一老一少在那里沟通玩耍。听了一耳朵,皇帝见靠山王问水生云素锦哪里不好,这回满意,但笑不语,就这么瞅着云素锦。云素锦救治水生一事,皇帝也是知晓,童言无忌,云素锦怎么对待水生自己也能听听了。
“靠山王奶奶,师傅有时候会打水生手心,还罚背书,要是水生没把功课做好,师傅还会不让水生吃饭。”童言童语,却把云素锦在教育水生的一些列措施给卖了。
靠山王微怒,半真半假道:“乖水生,那咱们罚你师傅被打板子好不好?”说罢,眼刀子唰唰往云素锦身上甩。
云素锦大汗不已,也不知道红芍是怎么教的水生,一开始水生就在那攀关系也就罢了,童言无忌,这关系本就做不得真,水生跟自己于靠山王,就像当初自己于綦宁师父一样,都是个玩具般做耍用的。但是水生这样告状,以现在靠山王疼水生这程度来看,恐怕自己不是挨板子而是挨军棍了。
水生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伸手拉住了靠山王身上的衣襟:“才不要打师傅呢,水生以后要好好孝顺师傅的!靠山王奶奶,不许打!不许打!”毕竟是小孩子,逗一逗还信以为真,何况刚刚靠山王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让水生差点吓哭。
靠山王一生戎马,哄软糯糯的孩子也就是那么几次,最烦小孩子哭闹,当下眼睛微张:“不许哭!”她也就在靠山王世女刚刚出生之时抱过一回,因着小孩子哭闹撒尿,实在嫌烫手,现在水生一哭她没了办法,把她当成了自己手下的兵来训了。
不吓唬还好,这一吓唬,水生真是要闹一场“水漫金山”,金豆豆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在靠山王怀里手足乱扭:“师傅,抱抱!呜呜,靠山王奶奶是坏人,师傅是最好的。师傅说了,教不严,师之惰,水生就是,就是太调皮……师傅才打的。”看来小家伙也知道不好意思了,说完最后的话把脑袋埋进了靠山王胸前。
靠山王这一生什么没见过,也被水生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响才笑道:“哈,好啊!他爷爷的,老娘算是喜欢你们这一大一小了!哦,还有你,李家小子,不错,好眼光。”
难得有人给自己三姐逗得开怀,皇帝微微颔首,轻咳了一声,见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开口:“云素锦,上前听封。朕着你为太医令,随时听候靠山王调遣。望你好好效力,把靠山王的身子调理好,若有不殆……”话未说完,被靠山王打断了。
靠山王微微摆手,把水生放在了地上才开口:“算了吧,老四啊,你的心意三姐都知道。别为难人家娃娃了,我看这娃娃也老实,你让她没事常来我这地方就行。人老了,也怪冷清。”靠山王的意思是让皇帝把太医令给了云素锦,虽然她看出来云素锦不是醉心功利的人,也不一定要当上这太医令,不过为了照顾皇帝面子,最终全了皇帝的心意。
皇帝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怅然之色稍纵即逝:“也罢,小家伙,到时候领着你身后的两人多来看看就行。拿着!”说到后面皇帝不知怎么,忽然生了气,架子也不讲了,摘下腰间牌子扔了过来,没好气道:“拿着拿着,快走快走!给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留点时间叙叙旧,看你这滑头就烦心!”
“……是,学生告退。”云素锦心里默默地寒了个,要不怎么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呢,为了不被“因为看着闹心而拉出去斩了”,云素锦赶紧招呼李瑜书与水生退走。
精致园林,名花贵树,只余下两个人,更显冷清。
皇帝扫视一眼有些凋零的景致,长长叹了口气:“老了。三姐,我们都老了。”有些话,皇帝心里憋得不行,也找不到时机与合适的人说,也只有在靠山王面前才能把皇帝架子放下来。
靠山王宛如洪钟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哪里,老四你还有的干呢,朝野上下不都得靠着你!”
“三姐!连你也会拍马屁了呢。”皇帝难得撒娇。
“哈哈……”
出于主人的礼仪,靠山王世女稍稍送了云素锦等人一程,不过显然吸取了教训,一言不发,脸色并不大好。靠山王世女虽然被云素锦不轻不重顶撞了下,但也只是在言语上略述一二,不过她看看云素锦的为人处世,没有那股子油滑劲,其实心中有心结交,碍于面子一直不开口。
好半天,靠山王世女憋出一句:“喂,母亲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说完,心里懊恼,明明是想说句谢谢,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云素锦闻言有些愕然,不过很快释然了,靠山王世女这样子跟乔雪薇与自己闹了别扭之后要来道歉的模样很像啊,想到这里,云素锦也熄了捉弄她的心思:“世女严重了,指责所在,理应如此。能够救治靠山王,也是素锦的福分。”
“油滑……”靠山王世女刚刚觉得这人没有自己见到的一些巴着凑上来的千金小姐们的油滑与世故,哪知道云素锦说了这句,别扭地扭过头:“下山路难走,就此别过!”嘴硬心软,明明是关心的一句话,到了靠山王世女这里就变了味儿。
水生刚刚跟红芍交涉好,靠山王赏给自己的小玩意可以等到回去玩,路上先由红芍保管,这才得了空,不解道:“师傅,以后咱们都要来这里了吗?太医令是什么东西?”
云素锦摸摸水生脑袋,浅笑出声:“呵呵,太医令就是官职,你师傅我也是官职在身的人了。”
说到这里,李瑜书接了话:“师妹,看看陛下赏的牌子。”皇帝扔牌子的时候太快,李瑜书为了表示对这两人的尊重一直不敢仔细打量,不过想来皇帝微服之时还能带在身上的东西应该是重中之重的好东西。
不出李瑜书所料,呈现在云素锦手里的俨然是块好东西:阳光之下,整块玉牌流动出凝重的湖蓝色,这是绿到了极致的颜色。此种翡翠乃是玉中之王,帝王绿。
光是色泽便让人沉迷其中,水生被吸引地忘记了刚刚的小玩意:“师傅,水生可以玩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