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深谙现代的营销术:
先夸大种子的稀有度。
——这是宣传造势。
再让托来营造还钱的错觉。
——这是利用人的盲从心理。
然后这第三天,他的话开始含糊不清,说总还差了一点。
——他在鼓动焦躁的村民,让村民出面去催钱。
从头到尾他虽然坐在这里,但是却在利用舆论操控全局,而助人为乐的光环,始终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好可怕的男人。
一波村民已经离开了,这时的沈陆暂时得闲。我从屋子里出去,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沈陆。
“小清伶,你在看我作甚。”沈陆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
“你很聪明。”我说得直白。
聪明人不管在哪个年代都站在顶峰,即使我是个现代人,就算有些小聪明,却还是无法企及他的高度。
沈陆笑:“既然我聪明,你又为什么叹气。”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望着眼前这个古人我郁结得很,又觉得跟他什么都说不通,于是我摇头晃脑了一番,唉声叹气地说:“你不懂。”
沈陆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番,眼神忽而一亮说道:“那谁懂?”
“谁都懂,反正你不懂。”我随口乱说。
我这么一说之后,沈陆的眼神却仍然锐利,他直直地看着我。那个眼神很复杂,我一时猜不透。
赌局还在继续,而今晚便是最后的期限,沈陆的营销虽然缜密,但是有可能是纸上谈兵。
连之前来去的村民,都一时没了影子,从我家这边一眼望过去,竟然一个人影都没了。
难道他苦心经营没有奏效?!
哈哈哈哈。
咦!看来这赌局还有我的转机,那我还能平白无故得十两银子!
想到这里,烦恼一扫而空,我又眉开眼笑了!
“小清伶,你怎么又笑了。”沈陆的眼神忽然又柔和了,可是我老是觉得里面全都是狡猾。
我懒得跟他扯,随口说道:“因为你懂我了!”
待到了中午,一个人也没有。
为了安慰沈陆受伤的心灵,今天的煮青菜里,我给他加了一颗白菜。
越呆到正午日出,春风遍地袭来,吹得我心中就更加欣喜了,我的心中在唱歌:
十两,十两,十两。
十两加十五两,统共二十五两。
买田,种地,游山玩水。
日子怎一个逍遥自在!
眼见着太阳越发西落,天色渐渐黯淡,还是没有一个人来。
正寻思着该怎么安慰下沈陆,可以在伙食上给他来点福利。绕到他面前一看,却发现他一脸笑意,没看出一丝毫担心和不愉快。
我挎着个菜篮子,是去隔壁李家偷个鸡蛋呢,还是去王三婶家要点腊肉?
心满意足地正准备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什么?!
那是人,黑压压的一群人,因为人数太多,甚至是像都压垮了光亮。他们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脸上全部都是对未来的希冀。待他们全部走到了眼前来,老村长的儿子王三叔第一个说话了。
他对沈陆说:“癞子,我把全村人都召集了起来,大伙儿商量了好久。”
周围人纷纷应声。
王三叔憨厚的脸上,难得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我们大伙儿决定,把这些钱都还过来,去换你说的这种子!”
我:“……”
沈陆冲我一笑:“小清伶篮子放下罢,不帮为夫数数钱吗?”
我看了他一眼:“……”
村民们也听得眉开眼笑,纷纷来怂恿我:
“就是清伶,快快快,癞子都这么说了。”
“来来,清伶,快帮婶子把钱串起来。”
“嘻,清伶,看不出来你家癞子挺有本事!”
我的眼睛一睁一闭,横了沈陆一眼便开始串钱。串到了天黑,把钱稍微匀了匀,算是松松散散地十吊。其实我也没认真数,但是眼前这些铜板应该是够不到足足十吊钱,不过我从内心来讲,也希望村民得到种子,便也就罢了。
只是因为那赌注生生要少十两,那我出了山去,浑身也就只有五两银子了。游山玩水是没有了,找片深山再居住应该也是可以的。
沈陆背后吩咐阿是搬种子去了,待他再出现的时候,他手上已经拖了两个大袋子,里面是种子。
村民们一见,也不顾调笑我了,纷纷围上前去,都在看着稀奇。
而沈陆跟人一言一语地交代,这个怎么种那个怎么种,该注意什么,啥时候施肥。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撑着下巴坐在破板凳上,我看着天边起来的星星,心中满都是对未来的希冀。
所以助人为乐的光环,戴给了沈陆便罢了,反正也是他在做收尾。
等他忙活完,我递了个白水煮蛋给他,不过已经凉了。
接过我的白水煮蛋,沈陆的眼神好像有些化了,但是他的话语一出便打破了我的幻觉。
他说:“我要热的。”
我眼睛无神地看着沈陆:“那你去热啊。”
谁知道沈陆不怒反笑,他拿着火,笑盈盈地看着我。他已经取下了人皮面具,火光在他的脸上闪烁,黑色的阴影在他的脸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他的笑容狡黠:“呵呵呵,小清伶。”
这笑容,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
沈陆坐下来,他歪了歪脖子,松了松身上的筋骨,睁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看我:“我来给你算笔账罢。”
那我也不怕,我挺着脊背就看着沈陆,雄纠纠气昂昂地说:“你说。”
“首先,我总共欠了你二十五两。”沈陆的眼睛一眯。
“嗯。”我点头,“赌注输你十两,种子什么的杂七杂八费用,统共也就十两嘛。那我还剩的下五两。”
说着我便从茅草床下,把藏着的银子翻了出来,把大的银子给他。
他也不左推右挡的,直接收下过后,他脸上的笑意却更甚了:“小清伶,你是傻呢?还是傻呢。”
我狐疑地看着他。
沈陆说:“把十吊铜板上,都刻下你的名字。这要钱罢?”
我一想:“人工费,要钱。”
于是点点头。
他说:“这请人刻字,你看那铜板上你的名字,横得有样,竖得也有样。这笔画清晰罢,是一般小刀能刻画上去的吗?”
沈陆报价:“十两。”
我眼睛一瞪:“怎么可能这么贵?!你好黑!”
“我就是黑。”沈陆抿嘴一笑,倒好像是在影射我乱开价黑他一样了,他说,“普通刻字自然不贵,可是我在短短几天之内,便都准备好了。这加紧时间要多给钱,这时间难道不是成本吗?”
沈陆看着我,站在我的面前,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狐狸。
他笑盈盈地说:“小清伶,与你漫天开价比起来,我可不算黑。”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