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争只是心中感叹,一旁两人却识得厉害,面色均是凝重了几分。
“不,适才听其叫声,隐约有些欢悦之意,且此物来去山谷自如,纵然不是此地看顾药草的凶兽,想来也不会太弱,且此物速度极快,比之武林高手亦毫不逊色,若是我们同它遇上,恐怕也不是它的对手。”贺瑜方沉声道。
刚刚那东西虽然速度极快,但凭借几人目力,仍然可以看出那身形瘦小的东西有着一身金色的皮毛,在跳荡穿梭时就如一道金色流光疾如闪电穿过。
一身金色皮毛,身形瘦小如猴,且又有着不下于凶兽猛禽的强大力量,这样的会是什么凶兽?
“莫不是……”傅容迟疑了一下,犹豫道:“金刚猱?”
金刚猱!
贺瑜方脸色倏然一变,难看十分。
不错,这世上只有这一种身形瘦小,却又能令虎豹等猛兽也不敢轻撄其锋的凶兽。
贺瑜方环视两人,缓缓道:“若真是此物,恐怕我们现在便要好好筹谋一下,该怎么对付它了。”
?猱乃是??猿属,身体便捷,善攀援。又名“狨”或“猕猴”。
金刚猱乃是其中王者,喜食兽脑,虽然体型不大,却生得一双利爪,且力气极大,能断金裂石,捕食时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猎物的头颅抓裂,从中取出脑髓食用。
金刚猱不止有一双利爪,一身皮肉筋骨更是坚如铁石,比之熊羆有过之而无不及,兼且身形瘦小灵便,蛇虫虎豹均奈何不得,是以有金刚猱的地方,虎豹均避走不迭。
所幸金刚猱因为身形过小的缘故肚腹也小,圈占的地盘便不大,好歹给其他兽类留出了些生存的地盘。
若放在平时,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惹怒一头金刚猱,但此时那急需救命的紫芝果却在金刚猱所居的山谷,莫说是金刚猱的地盘,便是刀山火海,贺瑜方也要闯上一闯。
沉吟一会儿,贺瑜方道:“此物看上去确然同书上记载的金刚猱差不多形容,但我们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究竟是与不是,还有待商榷,依我看,不如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探明了情况再动手不迟。”
傅容道:“贺大哥所言甚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正该小心些才是。”
纪争瞧着他们两个唱和相得,无论说什么另外一个都能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并且能够很快地回答上来,心中不知怎么有些闷闷。
这一路上,贺瑜方同傅容言谈甚欢,且都言之有物,不像他,只能在一旁插科打诨,半句有用的话都说不上来,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中暗自歆羡。
谁让他没读过书呢,当初还是连英儿教他认了几个字,但身为僮仆,便是认得字又哪里能够有条件让他来读书呢?
忍不住暗暗叹口气,纪争转头,装作打量四周情形,不让两人发觉自己心中所想。
头顶被揉了一把,纪争抬头看去,果然是贺瑜方,只听他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走了,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纪争捂着脑袋挥开他的手,嘟囔着道:“都说多少遍了,再摸头我就长不高了,你怎么老是不听。”
贺瑜方哈哈一笑,手臂一长将他整个揽进怀里,另一只手照他脑袋上使劲揉了好一会儿,哈哈笑道:“臭小子,一丁点大就担心这担心那的,跟个小老头似的,也不怕小小年纪就生一脸皱纹,小心到时没有姑娘看得上你,那就要打光棍喽。”
他的力气极大,手臂如同铁箍一般,箍得纪争动弹不得,在他怀里挣得满脸通红也挣不出来,急得大叫:“你放开我!”
傅容见状指着他大笑:“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才还在我面前逞威风,如今可是遇着能制住你的人了吧?”
纪争瞪眼:“傅小娘,你别得意,待会小爷不把你打趴下小爷就不姓纪!”又使劲挣扎着要从贺瑜方怀里挣出来,一边还叫道:“你快把我放开,小爷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贺瑜方看得好笑,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小子在谁跟前称‘小爷’呢,没大没小。”说着也不管纪争怎么挣扎怎么抗议,挟着他大步往前走。
傅容瞧着两人的背影,低头,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一眼,跟着放到头顶,学着贺瑜方,有模有样的揉了一把。吐出一口气,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
贺瑜方三人直在山谷中蹲守了三四日才堪堪确定了,那山谷中的确然是一头金刚猱没错。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幸他们倒也不是白白守了这几日,总算还有些收获。依这些天来看,那金刚猱每日出去山谷觅食总在巳时左右,至申时左右归来,余下时间均在那山谷中嬉戏玩耍。如此算来,若是趁那金刚猱出去觅食之际进去山谷,大约能有两个半时辰的时间。只是这山谷幽深,人迹罕至,且又树木杂生,枯藤蔓缠,想来并无路径可循,想在里边穿行,寻找那小小的紫芝果,只怕也要耗费不少时间,能否赶在金刚猱觅食归来之前顺利找到紫芝果,并成功将其才摘下来,是一件很需要思虑的事。
所幸鬼医说得清楚,那紫芝果乃是生在峭壁之上的一个石窝里,旁侧生了一株歪脖子松树,有了这个提示,想来会省不少功夫。
而如今他们摸清了那金刚猱的活动规律,也安全了许多,大不了便多耗些功夫,一日不成那便两日,总比莽莽撞撞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采药来的强。
“既是如此,我们明日便进山谷,也不需急于一时,务以小心为要。”贺瑜方道。
傅容纪争齐声应是,贺瑜方沉吟一会儿,又道:“明日我跟小争进去便是,傅兄弟且在外替我们把风。”
傅容一愣:“贺大哥这是何意?”
贺瑜方笑笑,道:“那金刚猱厉害的紧,我们在此蹲守了数日,可说对它的习性有了一定的了解,只是毕竟时日尚短,也不能就说是对它了若指掌,倘只是这几日如此,若是明日它提早回来,我们进去山谷定然会被它发觉,届时恐怕我们三人都要丢了性命,有傅兄弟你在外替我们把风,那就安全许多了。”
这话说的在理,傅容一时也不能反驳,余光瞥见一旁的纪争,遂一指纪争,不服气道:“我的武功算来还比小争厉害些,便是真要留一人在外把风,那留在外头的也该是小争才是,怎么也不该是我留下啊。”
纪争一听这话不干了,哼哼笑了一声:“傅小娘,敢情你是忘了前几次是谁把你揍得爬也爬不起来的了?”他说着不怀好意地看着傅容,故意将手指捏的咯吱响:“你要是真的忘记了,小爷也不介意,让你重温一把旧梦。”
傅容斜眼看他,冷笑:“那是小爷让着你,你还真以为小爷打不过你?”
纪争一听这话伸手就撸袖子:“来来来,小爷就发发善心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教你晓得晓得小爷为什么不吃素!”
傅容嗤了一声,将外袍一撩,拉开了架势:“来啊来啊,当小爷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贺瑜方伸手将作势要扑上去的纪争按住,“时候也不早了,你随我去找点吃的,晚上早点歇着,养着点精神,明日咱们好干正事。”说着对傅容略一点头,拎着纪争的后脖领拎走了。
傅容看着贺瑜方将纪争拖走,眼睛睁大了一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已不是第一回了。
有好几次他跟纪争玩闹的时候,本来在一旁围观的贺瑜方都会过来,不动声色地将两人分开,又寻个借口将纪争带开。
一回两回倒也罢了,三回四回傅容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了——怎么回回都那么巧刚好在他们玩闹的时候有事?
莫非是贺瑜方还记着自己害了纪争这一回事?但纪争都已经不计较了,他又做什么还记着这事?自己也并没有得罪过他啊!
傅容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时间倏忽间便过去了。
这日天气颇为晴朗,贺瑜方三人早早便在山谷在守候,到了巳时左右,果然见得一道金色流光在峭壁上穿梭跳荡,眨眼功夫便上了崖顶,消失不见了。
“傅兄弟,便劳你在此守着,若是情形不对,便发出这响箭,我们听见声响自会寻一个妥当地方藏身,切记发出响箭后要赶紧找个地方藏好,无须担心我们,更要记着不要贸然进去山谷,若是叫那金刚猱发现了你,只怕我们也救你不及。”
贺瑜方说着,将一只小巧的弓弩交给傅容,那是他这几日抽空用树枝做的,虽然形制粗糙了些,但在这里也不要求射程及精度,只要能把响箭发出去就行,如此用一次两次还是没问题的。
傅容接过弓弩,望了望贺瑜方,又望了望纪争,张了张嘴,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