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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宋瑾瑜又找了个工作,是在一家出版公司做文案。其实工作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公司离市区近,上班以后,她就要搬去市区的那套房子住了。

先和李晶莹说了这件事,李晶莹虽然舍不得,可是心里多少也知道宋瑾瑜这么做的目的,心里一边埋怨李泽,一边对宋瑾瑜的作为感到敬佩——毕竟一个刚离婚的女人,即使不喜欢李泽这样的毛头少年,利用他走出情伤也是可以的。

宋瑾瑜怕李泽闹脾气,事先和李晶莹套好了话,等李泽回来时让她陪在边上,宋瑾瑜再和他说搬家的事,心想有他姐姐在场,李泽纵使不乐意也有个限度,多少有个顾忌。

万万没想到李泽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加严重。宋瑾瑜微笑着和他说自己明天要搬走时,李泽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他转头看见客厅里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宋瑾瑜原本就有些心虚,此刻也不敢正对他,转过身故意用轻快的语调和李晶莹说:“那里到公司只用步行十五分钟,每天散着步去上班,还真挺惬意——”话还含在嘴里,生生吞了下去。宋瑾瑜看着步步逼近的李泽,含含糊糊怎么都说不下去。

李泽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搬出去?”

宋瑾瑜看到他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心中不知怎地竟然狠狠地一颤,可是……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说道:“这里隔市区太远了,去公司不方便。”

李泽显然知道这只是借口,嗤笑一声,说:“前一个工作也是在市区,怎么没听你说要搬过去住?而且……那个房子你应该不是很想住进去吧?”

最后一句话踩到了宋瑾瑜的痛脚,她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可是过了半响,她仍是忍住心里的不爽,好言好色解释:“房子不住岂不是浪费?况且你姐姐有你照顾,我也放心。”

李泽根本不理会她费尽心思找出来的借口,径直问:“是因为我?因为我喜欢你?”隐含怒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嘶哑,像是留着血泪扎进荆棘的荆棘鸟所啼鸣的歌唱,听上去竟让人心里扯着发疼。宋瑾瑜抬眼看到他怒且悲的眸子,一瞬间无言以对。

李晶莹坐在一边,自然将李泽的全部神情给看在了眼里,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何时变成了这样,从小到大,能让他发脾气的事情少之又少,她还以为自己的这个弟弟冷漠又淡定,情伤有待勘定,却没想到……李晶莹忍不住咳了咳,指着李泽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瑾瑜姐不过是为了上班方便,你干嘛扯东扯西的……”李泽闻言,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是你让她搬出去的?”

李晶莹没想到自己变成了他的矛头,听他那不客气的语气,似乎认定了是她在中间挑拨离间,不由得连忙辩解:“不关我的事……我怎么会那么做……”

李泽冷笑了一声,从喉咙里冷哼道:“你当然会那么做!”

宋瑾瑜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地打断两姐弟的争吵:“好了,都别吵了,是我自己要搬走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周末还是要过来住住的,闹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李泽忽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根本就是不想给我机会是不是?搬走只是借口,你不过是想避开我罢了。”

宋瑾瑜一怔,抬头朝他看去。他的脸色发白,双眼轻轻阖着,睫毛一动一动,底下是紧抿的嘴唇。她的视线慢慢往下走,看到了他紧握成拳的手,手臂上是爆出的青筋。

心里的某一处分明触动了,被什么碾过一般的阵痛。宋瑾瑜艰难地闭了闭眼,到了最后,她只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出了毫不犹豫拒绝的话:“之前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分开住的话也许对你来说会好一点,阿泽,你还年轻,以后等你……”

“够了!”李泽噌地站起来,猩红的眼直直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将她生吞入腹一般。

宋瑾瑜和李晶莹都被他吓得愣在了沙发里。

“你不用走,我住回宿舍。”说罢,他站起来,重重地将门一甩,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女人。

……

宋瑾瑜最后还是搬了出去,因为李泽马上毕业,宿舍无法久住,况且她上班后便没人照顾李晶莹,思来想去,她还是搬到了市区那套房子里。

重回旧日婚房实在是出于无奈,如果可以,她宁愿将这套房子卖掉。可是真实情况是,她确实将房子的信息委托给了房产中介机构,可是处在黄金地段的房子却久无人问津,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谁在中间作怪。她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一边过着自己的滋润小日子,却还要凡事都过来她这插上一脚。

新公司很小,整个编辑部只有八个人,且清一色都是二十多岁的女性,宋瑾瑜上班后和新同事淡淡交往,倒也还舒适。

第三天下班时,宋瑾瑜收拾完和同事一起坐电梯下写字楼,走出电梯却看到前台那围了几个人,公司的前台眼尖,压抑着兴奋地声音嚷道:“谁的小男朋友,真白嫩!”

宋瑾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朝前走了几步,一眼便看到了靠在前台边上,手懒懒插在口袋的李泽。

众人看到那个俊男孩眼神胶着在宋瑾瑜身上,一下子明白过来,全部了然地笑了,刚刚夸奖李泽的小前台八卦道:“瑾瑜,他是你……”顿了顿,最后吐出两个字:“亲戚?”

宋瑾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李泽,小声解释:“算是……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李泽已经走到她面前,语气冰冷。

围着的女人们都是眼毒的人,见气氛不妙,忙七嘴八舌地打圆场:“床头吵架床尾和,都到公司来接你下班了,瑾瑜你就让一步嘛……”

李泽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朝宋瑾瑜的一众同事微微一笑。

女狼们的魂都快被他这一笑勾走,宋瑾瑜只怕越解释越描黑,干脆闭了嘴,道别以后匆忙拿着伞朝外走去。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的脚步跟在后面,她回头一看,他全身湿嗒嗒的,雨幕中看不清表情。宋瑾瑜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问他:“你的伞呢?”

“没带。”

“你……”今天一天都在下暴雨,他一身干的站在楼下等她,怎么会没带伞,苦肉计都用上了,她再狠心也没办法不去管他,只好抬了抬伞,叫他:“还不快过来!”

只见到小青年的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接过她的伞,朝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似乎害怕自己一身湿漉漉的沾湿她的套装,举着伞时故意朝她那边倾斜,身体也尽力不触到她半分,虽是撑着伞,他的大半个身体却都在伞外。

宋瑾瑜偏头看了看,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人都是有感情的,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李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逗她笑,对她好,将她付诸在陆思齐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开。此刻她能释怀得这么快,最大功臣便是他们姐弟。

因此,对于他的感情,她才没有办法随随便便地接受。

在路边等了十多分钟才拦到一辆空的士,司机看到全身湿透的李泽,又看了眼穿着干燥套装的宋瑾瑜,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嘴边也套近乎似的直夸奖:“男人就该心疼女人,现在你这样的男人太少啦,前几天还看到一个大老爷儿们给了一大巴掌给他女人……”

宋瑾瑜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出声打断司机:“师傅,麻烦把空调调小一点,有点冷。”

司机乐呵呵地调小了空调,又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扯,宋瑾瑜的余光朝李泽看去,他竟然没有半点不耐烦,脸上似乎还挂着微笑。

她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他了。宋瑾瑜闭上眼假寐,下雨的时候路上拥堵,走路都只用十五分钟的路程,的士走走停停,花了半个多小时,车停在楼下时李泽下车撑着伞,自己却仍在雨里面淋着,宋瑾瑜皱眉:“伞又不是不够大。”

“反正淋湿了,你快些,别磨磨蹭蹭。”

倒不知他跑来这一趟是做什么来的,宋瑾瑜领着他进了门,又没好气地将浴巾丢在他身上:“去洗个澡,感冒了我可不会管你。”

“真的不管?”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低地,眸子里竟闪着光。

宋瑾瑜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伸手将他推开,声音里也带了点怒气:“还不快去!”

后者灰溜溜地拿着浴巾走进浴室,不过没等宋瑾瑜喘口气,便看到他赤着脚一步一个水印啪嗒啪嗒走了出来。

“我没带衣服换……”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到卧室给他找衣服。

陆思齐的东西已经被她全部打包扔掉,衣柜里除了她自己的衣物,再也看不到一样男士用品。宋瑾瑜正头痛,却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几秒,她打开了最底下的抽屉。

里面躺着两套崭新的情侣套装,白色的T恤上一件印着“Mom”,另一件……印着“Dad”。

宋瑾瑜怔怔的伸手,轻轻在衣服上抚过。鼻端似乎飘过那人的气息,是她熟悉、并且依赖的味道,许多个夜晚,她都是枕着那抹气息安然入睡,然而现在,在离开了那么多天后,她竟然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味道。

没等她发呆多久,李泽站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找到没有啊?”

宋瑾瑜冷着脸将那套男款衣裤拿出来,丢给了站在门边的李泽。

李泽看到她的脸色正在疑惑,下一秒便看到了衣服上印着的大大英文字母,他的眼神在衣服和她脸上来回穿梭了几秒,最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转了个身走进了浴室。

进门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客厅正对着门的墙上突兀的空白一片,而主卧也是一样,还有许多看上去以前放着相框的地方,现在全是空空的,也没放上别的摆设品。鞋柜里没有一双男士拖鞋,这个家里,似乎也没有任何一样男士用品。只是……她这样刻意地将陆思齐的痕迹从她的生活中铲除,却独独留下这样一套情侣衫?这样印着爸妈字眼的衣服,应该是亲子装,可以想象得到,应该还有一套印着“Son”或“daughter”字眼的小小衣服,被她妥贴珍藏。可惜,陆思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这套为他准备的衣服,为他们那个小家庭准备的衣服,现在竟阴差阳错穿到了他的身上。

李泽勾起嘴角,笑得无奈又讽刺。

等他洗了澡出来,宋瑾瑜已经熬好一小锅姜汤,他嫌恶地皱眉:“我不喝!”

宋瑾瑜咬牙切齿地说:“我放了很多糖,不喝等会儿就会感冒。”

把他当小孩子骗呢,李泽轻哼了一声,就势耍赖:“我要吃奶糖,不要白糖。”

宋瑾瑜一愣,只觉得胸口的恶气马上要喷涌而出,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理平,这才走到冰箱面前开始翻箱倒柜。

找了许久,这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一袋只剩几粒的大白兔奶糖,拿着袋子朝李泽晃了晃,她命令道:“快些喝。”

李泽没办法,只好极不情愿的端起碗,舀了一口汤汁喝下去后,脸全部皱起来,似乎那一碗东西是什么毒药一般,没等宋瑾瑜发火,他就识相地眯着眼捧起碗仰头将一大碗姜汤一饮而尽。

“快点给我。”他皱着眉朝宋瑾瑜伸手。

宋瑾瑜忍俊不禁,递了一颗剥掉包装的糖给他,他马上接过往嘴里塞,直到尝到甜味,这才乖顺下来,连眉眼都舒展开,坐在沙发里慢腾腾地吃奶糖。

宋瑾瑜想笑又要忍住,见他不一会儿就将一袋奶糖全部吃完,忍不住嘀咕:“男人怎么这么爱吃奶糖……”

他仍旧是没半点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服气:“那不是你这没有布丁吃嘛……”

这一下,她费力保持的镇定终于一瞬间土崩瓦解,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捂着嘴笑倒在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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