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螳螂爬出来。我不由地一股恶寒,女人的心海底针,这句话永远没有错。我看了一会,道,母螳螂吃掉交配的男螳螂,看来男螳螂受不了,要跑了。
陈荼荼冷冷插了一句,是雌性螳螂和雄性螳螂,别一口母螳螂,公螳螂的,你初中生物是政治老师教的吗?
沈易虎看着陈荼荼,说,不是一个意思吗?公鸡和雄鸡不是一个意思吗?
陈荼荼一连黑线,沈警官的是语文老师教的。
许广生和物业经理两人被挡在了外面,垫着脚尖,看着里面的情形。
沈易虎进门之前打电话让再上来两个人,多带点袋子来。
我、陈荼荼和沈易虎三人戴上白色透明手套。我先走了进去,道,你们小心一点,可能有蛊虫在里面,别中了蛊毒了。
陈荼荼笑道,瞎说,那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蛊虫?从现代医学上角度来看,其实都是利用某种病原体和微生物,来使人产生中毒的症状。
我笑道,陈法医你还别真瞎说,你就算分析出了病原体,还是一样治不好。你有没有听过情蛊和金蚕蛊,传言是苗疆蛊毒之中最狠的两种。尤其是情蛊,苗族女孩以心血养蛊,十年乃成,她的情郎饮下此蛊,若是背叛,万箭穿心,万虫撕咬,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难受,痛上个七七十九天,然后七窍流血而死,心口咬出一个大窟窿。少女自己也不能独活在这个世上。当真是无药可解,无情可说。
陈荼荼看了我一眼,敢情这个好。结婚之前,要是给每个男人都吃上一杯情蛊之毒,就不会那么多离婚,外遇,第三者了。
我心想,幸好没有人娶你。
孙君柳房间里面东西很少,墙上面干干净净,卧室里面也只有少数几件衣服,似乎不常住在里面。
窗帘被拉上,客厅空气弥漫一股复杂的味道,中药味和死虫子味。
客厅茶几上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罐子,有的被密封起来,有的口子开着。从里面爬出了蚂蚁,蜘蛛,乱七八糟有些不堪入目。还有一些干瘪的蜈蚣,想必是从中药店里面买回来的。
只见几个大小罐子中间围着一个很高很大的陶罐,陶罐上面缠着五六根乌黑的铁丝,又绕有红线,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陶罐的口子上面裂开一条盖子,有一只绿色的螳螂从里面跳了出来。
站着的许广生和物业经理急忙躲开。
它又去自杀了。
许广生咋舌难言,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不住地发抖。我说陈法医你不是不信吗,要不你过去看看罐子里面养着什么,看到告诉我。陈荼荼冷笑一声,怕什么,过去看看就是了。
陈荼荼把手中的箱子放下来,踱着猫步就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提陶罐垂下的一绺红线。我立马有点后悔,忘记了陈荼荼的个性,越说她不敢,她越是要去做。
要是跳出一只剧毒的螳螂咬得全身浮肿,她要我娶她怎么办?眼看,红线随风一摆,急忙喊道,陈法医,小心。上前把她一拉,往旁边一扑,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
陈荼荼一双眼珠子瞪得大大,没有寻常女孩那样感动涕流。对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孩。
而是大耳瓜子就想扇过来,幸好双手被我压住了。沈队,我们来了,赶到门口的队员走了进来,瞧着陈荼荼被人扑倒在地,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男的是谁啊,胆子也忒肥了点。
沈易虎走上前,提溜了一些陶罐,好像什么都没有,萧大师,你不要这么好色,乘机揩油。
我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连忙道歉,是我过度敏感。陈荼荼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拍拍后背上的灰尘,很快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张纸,娟秀有力的字体,从字迹上面可以看出孙君柳性格,并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孩子。
纸上写着,养螳螂蛊需要的一些细节,第一步,弄一只彪悍的女螳螂,然后一直给它找公蟑螂,同时用蜈蚣,毒蚂蚁来喂养;后面一共写了十几步,需要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需要什么坏境,要注意的,要让它们生活在养蛊人的仇恨之中。
现在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的公螳螂往外面跑了。一定受不了陶罐里面的母螳螂,逃走了。沈易虎找来了一个袋子,把大陶罐撞了进来,到时候审问孙君柳可以用得上,问一问她为什么要用蛊?
孙君柳一双红色高跟鞋旁边发现了一堆白色的粉末,从化成的形状来看,是一只大型母螳螂。我蹲在地上面看,来来回回看了十几分钟,另外两个警察也蹲下来,好奇我在看什么。
我又来来回回看了五分钟,一个警察实在是忍不住问我,你在看什么。我说,我在看你们会跟着我蹲地面几分钟。
两个警察拉了一脸的黑线。
沈易虎问我,看出什么没有?我说我刚才倒是想通了,昨天晚上,陶罐里面的母螳螂,很可能为孙君柳度过一劫。母螳螂耗尽了气力,化成了灰烬。不然昨晚的渣土车撞几下,孙君柳早就香消玉损,不复存在。
沈易虎点点头,说房间衣服鞋子都很少,连电视都没有装修,应该是她特意找的一个地方来养蛊的。结果蛊没有派上用场,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沈易虎和陈荼荼本来是想从屋里面找到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包养孙君柳的人,期许可以找到最后的罪犯。结果拎走了大大小小的罐子,连个屁都没有。
最难过的莫过于物业经理,上个月的水泥桶女尸案后,这个月门口三条人命重伤,不给保安加工资,怕他们晚上都不敢巡逻,看来是要找风水先生看一看风水。
从孙君柳的房间出来,陈荼荼面带微笑喊道,萧棋,我有话跟你说。我怕其中有诈,不敢靠近,说有什么事情你就靠近一点说。
陈荼荼笑道,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是高墨让我跟你说的,她有个表妹今年大学毕业,还没有男朋友。
我心想难不成陈荼荼转性子了,站得太远听的话是有点不礼貌,便靠近了一些。陈荼荼笑得得意,萧棋,你个混蛋。陈荼荼猛地双手抓住我的手臂,右脚猛地往前一抬起,用右脚膝盖重重地击在我的裆下。
阴毒,太阴毒,最毒妇人心……
我捂着下面,一句话都说不出,蹲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移动脚步。元气大伤。下楼梯的时候,经理还等着我,神情紧张地说,大师,中了螳螂蛊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下面那……麻麻的……我笑道,你是用多了才有麻麻感觉,不是螳螂蛊……
从七楼下到了四楼,回到家里。谢灵玉见我擦伤的手臂和铁青的脸,问我发生什么事情?
我下面还觉得有点痛,又不好跟谢灵玉明说,把孙君柳和马双喜,还有两个地痞喝酒杀人,最后失控撞成重伤的事情说了,后来神经滚在孙君柳住的地方发现了螳螂蛊。
谢灵玉道,听你这么一说,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奶,还被人追杀。依我看,肯定是哪个高官的小妾,掌握了一些证据要上位,结果惨遭抛弃,这样的女子性命比不上一只蚂蚁。
我叹道,可怜的是马双喜,白瞎了一条性命。
谢灵玉说,看警察能不能查出来背后是谁动的手,或许可以慰藉马双喜在天之灵。
我说那是警察的事情,我们操心太多也不好。便旧事重提,说昨晚的那朵白色彼岸花是一朵假的,谢灵玉……我原本不想提,昨晚我把话跟你说了之后,你失神落魄回到房间。
谢灵玉看了一会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要是找不到彼岸花,逗留江城也不好,你是要去寻找七窍玲珑心吧。赫赫……我和你没有任何契约关系,你若要走,我也不能拦着你。你何必跟我说呢!
我问道,要不你随我一起找吧,看一看山川河岳的风景,别让心事藏在心里面。
谢灵玉顿时火了,谁有心事,谁有心事,我天天开心得很,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气得鼻孔出着粗气,对对,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你本来就没有关系,我们只不过……
转身咚地摔门而出。
背后传来小贱气愤的叫喊声,回来回来,不然晚上谁给我们做饭……
小区门口围上了不少采访的记者。出乎意料的是,记者都被警察集体请到撞破墙的酒店吃饭,每人都给红包,说过段时间看警方的调查报告。外围围了警戒线,不让记者采访,小区保安也都集体发了封口令,一句话也不能多说。小区的另外一个出入口打开,暂时关闭出事的出入口。
我的心总觉得不安,好似故事才开始一样。世上发生那么多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马路上大推车上面,两个手脚扭曲残疾的小孩躺在地面上,两只发黄发黑的棉絮盖在他们身上,一个铁盒放在身边,走过的人偶尔丢上两块硬币。不远处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看着五千块钱买回来的小孩,得空的时候,悠闲得抽烟,拿出刚刚高价买回的爱疯,给附近妹子发两句色情的话。
谁去管一管小孩子的命?孙君柳也好,马双喜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命运。
我的命运,又有谁来帮我一下。
我能想的只是,如果谢灵玉没骗我的话,七窍玲珑心在滇藏一带,我必须要去那里。
我在想,我是否也中了情蛊。大千世界,哪个深爱过的人没中过蛊毒呢?
出了小区。
我到学校见姚豹豹教授,他刚从帝都开会回来。不过教授专门负责考查帝都的服务业去了,没太专心去国家图书馆查资料。很遗憾地告诉我,铜罐上面的文字还没有解开,总感觉少了灵感一样破解不了。
我说,今天并不是为铜罐而来。沉默了一会,我说遇到了纪千千,她因为我的缘故,暂时昏迷,需要七窍玲珑心才能救醒她,听说是一种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