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然停了,天也透出微微的光芒。棠圣这才发现他们原来一直身处于荒山野岭之中,连一棵竹子的影子都没有。
“咳咳……”苏亦天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来。他们三人虽已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此刻也全部湿透了。容月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块发亮的石头,她神色黯然地紧紧抱着苏亦天的身体,刚刚若不是他为自己挡了那枝条,此刻受伤的便是她了。但是触手所及的地方不断涌出大量的血来。容月慌张地手足无措,她不知该怎样抱着苏亦天才可以让他舒服些。
苏亦天早已为自己点了穴,但是血还是不断涌出,从伤口,从嘴里,他的衣服早已血红一片,有些触目惊心。
“苏公子!”棠圣蹲下身来,拧着眉头,连他都可以感觉到苏亦天的气息逐渐减弱,看这伤势,对他极为不利。
“咳咳……”苏亦天不断地咳着,他能够真实地感觉自己的无力,即使医术再高明又怎样,对于这样的自己还是无法施救,他笑了,有些苦涩与无奈,他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但是岚的安危又怎能让他不挂心?他忽然轻声说道:“棠圣……”
“我在。”棠圣鼻子有些酸苦,缓缓说道。
“岚,岚,我希望,你能救她……”苏亦天忍住,不让口里的血吐出。
棠圣点了点头,“会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救她!”苏亦天这才露出安慰的神色,但是随即说道:“鬼,掳走的岚,岚的,是……鬼……”
“鬼?”棠圣诧异地望着苏亦天逐渐变得惨白的脸。
苏亦天缓缓点了点头,“是,是的。”
“那么,我们该去哪儿找他?”
“岛,陆中岛……鬼之国……”苏亦天吐出这几个字,立刻咳嗽起来,血还是不断地涌出,染红了容月的双手。
棠圣皱着眉,陆中岛鬼之国?那是个什么地方?
“还有。”苏亦天用尽全身气力说道,“不,不要……告诉岚,说,说……我……死了。”
容月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她哽咽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死了……”容月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苏亦天笑了笑,他用颤抖的手握紧了容月的手,然后温柔地说道:“怎么会,认识你很开心。”他重重吸了口气,然后望向棠圣,“我……有……一个请求……”
棠圣赶紧说道:“请说。”随即也握上了苏亦天的手,冰凉的感觉一直沁到棠圣的心底。
“岚的……毒,希望……你,你……可以带着……她,去……殿……”苏亦天还未说完,手就无力地垂至一边。
“不要!”容月悲痛地哭喊着,然后眼神空洞地自言自语道,“不要,不要……是我害了你……害了你……”
棠圣拍着容月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缓缓说道:“我们还是让苏公子早日安息吧。”
好一会儿,容月才点了点头。
棠圣和容月一起为苏亦天挖了坑,然后将他埋葬。又为他立了简单的墓碑,写上了“苏亦天之墓”。棠圣站在墓碑前,心情异常沉重,想起了这几日所发生过的事,他对着墓碑认真地说道:“苏公子,请放心,我一定会去救岚。”
容月望着这坟堆,眼前不禁浮起苏亦天温柔的面庞,他常常那么温柔地对着自己笑,也带着和对岚一样的关心和担忧,她还记得苏亦天为她买的糖葫芦,那么甜,那么甜。想着想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用双手捂着脸,却发现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块救了自己和棠圣的石头,此刻显然没有那时明亮刺眼的光芒,但也散着盈盈的光。她缓缓跪在墓碑前,用手挖出一个小坑来,把石头放了进去,然后埋好,培实。心里想着,愿这颗发光的石头永远引领你的魂灵。
一切安顿妥当以后,棠圣和容月便重新踏上了征程。这路途似乎太过遥远,这道路充满太多凶险,这谜底不知何时才可以解开。容月也暗自下了决心,她要不惜生命去保护岚,让她这一生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异常沉重。还是棠圣,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道:“那颗发光的石头是什么?”
容月一怔,她想起了那颗石头,也想起了苏亦天的死,若是她可以提早拿出那颗石头,或许苏亦天便可以不死,总之,现在无论怎样自责,人死了,终究是不能再复生,胸口异常堵塞:“突然就出现在包袱里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师父的东西。”
棠圣“嗯”了一声,便也不再吱声。但是那颗石头还是引起了他的格外注意,还有苏亦天死前所说的话,那个鬼,到底是种怎样的存在?陆中岛鬼之国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地方?还有苏亦天未说完的话,要到什么殿或者殿什么去才可以为岚解了黑月毒?而蔷薇公子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觉有些欣慰,因为那蔷薇公子曾有黑月散,恰可以解毒,那么若是想要解了黑月毒,直接找蔷薇公子也未尝不可。所以,此刻,当务之急便是去救岚。
然而,棠圣又迟疑了,他掏出了手帕,又仔细观看着,但是花瓣却因为手帕的干燥而恢复了原位,好不容易从手帕上看出个一二,却又毫无头绪。
雨虽然早就停了,但是这天气还是阴沉沉的,有种异常的压抑感。沉默已久的容月突然觉得再这样悲伤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赶快去找岚,于是她终于主动张口说话了,她问:“我们现在要怎么走?”
这话忽然提醒了棠圣,方才因为苏亦天的死而太过悲伤,虽然已经踏上了道路,但是他们完全不知自己在往哪里走。
“呃……”棠圣果真被问倒了,“这个……”
容月斜睨了棠圣一眼,鄙视地说道:“你是不是北方大陆的人!怎么连路都不知道!”
棠圣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是。”
“你……”容月此刻也无语了,好在不远处出现了一缕青烟,容月忽然露出了笑容,说道,“快看,那边有烟,有烟就有人家,我们不妨去打听打听。”
说着,便快步朝那飘渺的青烟奔去,棠圣也只能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