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颜如玉便停了下来,容月这才从沉浸的思想中回过神来,尴尬地松开了颜如玉的手,却发现他们此刻正处在一条小河的岸边,容月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颜如玉温尔一笑,抬起了手指着不远处架在河上的小桥,说道:“这河有个好听的名字,星河,一会儿烟火会便从这河开始。”
容月顺着望去,发现小桥上果真挤满了人,桥上隐约摆满了东西,应该是烟火,还有这河水中不断漂来的明亮的花灯,容月也甚是惊奇,问道:“这些花灯是做什么的?”
颜如玉笑着,解释道:“这是许愿灯,这河水之所以叫做星河,意寓着流星带来的愿望,人们将愿望寄托于花灯之上,希望星河带着他们飞上夜空,并且传达到神明的耳朵里,这样便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了。”看着容月满脸的惊讶,颜如玉的眼里又多了一抹笑意,没有想到刚才别人那了解到的东西却如此有用。
“看来你对这里的一切很了解,你是帝都之人吗?”容月忽然问道。
颜如玉一怔,苦涩地摇了摇头,淡淡回答道:“我也刚抵达帝都不久,我是来寻人的。”
“寻人?”容月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寻谁?”
颜如玉点了点头,轻轻地回答道:“娘子。”
不知为何,这平淡的两个字却猛然刺痛了容月的心,她的心揪痛揪痛的,鼻子莫名一酸,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她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眼前这温润如玉的公子竟然已经成亲了。
颜如玉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容月脸上的表情,只是忧伤地接着说道:“我们自小定下了娃娃亲,我却只见过襁褓里的她。”
这么一说,容月更加糊涂了,明明说娘子,此刻却又只见过襁褓里的婴儿,这是怎么回事?她并没有询问,相信颜如玉会将一切都告诉自己。
果然,颜如玉要开口了,而此时,天空中又闪现一抹烟火,拉开了烟火会的帷幕。随着烟火缓缓地消逝,颜如玉望着夜空望着那抹芳华,缓缓地开口了:“我的故乡是一个叫做云中城的地方,那里海拔高耸,云朵低矮,仿若处在云雾之中。我生在富贵之家,爹爹老来得子,对我疼爱有加,悉心栽培我。而有一天,爹忽然叫我到书房,告诉我为我指了娃娃亲。
那年我六岁,从爹的话语中得知我有了娘子,然而却是一个刚刚出生的襁褓中的婴孩。那是爹至交的女儿,取名樱。
我第一次见她,她还在襁褓之中,但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像极了两抹清泉,我一下子便被这清纯的孩子吸引了。
爹告诉我,玉儿,这便是你的娘子,你要好好疼惜她。
我点了点头。
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家里突生变故,遭遇劫难,一夜之间,全府上下均遭遇杀害。爹后来调查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樱的尸体,于是告诉我,玉儿,你的娘子一定还活着,她只剩下你这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哪一天,你都要将她寻回……”
容月认真聆听着,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也太过可惜,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便遭遇到如此劫难,不禁令人惋惜。但是,一瞬间里,她忽然不明白,颜如玉为何将这些告知于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关于那个樱的事情,甚至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颜如玉明白容月的诧异,苦涩地笑着,一双胳膊蓦地紧紧抱住了容月。
容月一骇,不懂颜如玉为何有这般举动?但是她的脸色瞬间通红,立刻挣脱着,却不想颜如玉的怀抱是那样紧窒那样温暖,一时恍惚。
颜如玉温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对不起,让我任性一次。”
“颜公子,你……”容月支支吾吾说道。
“初次见你,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樱,你的眼睛很像她。”颜如玉喃喃地说道。
“颜公子,我,我不是樱,你弄错了!”不知为何,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就是颜如玉故事的那个婴孩樱,她似乎极其贪恋这个怀抱,让她想起了儿时师父温暖的胸膛,让她想起了苏亦天温暖的笑意。
颜如玉沉默,其实,他从未告诉她,她的铃铛,她的面庞,她明朗的心,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的樱有关。或许是自己太过自私了,便将这看似无关的一切联系到一起。又或许是自己已经累了,多年来的寻找一无所获。但是,他是惊喜的,因为忽然有一天,他来到了北御靠北的城池江城,忽然打听到一个少女,然而少女却已经离开了。但是她独有的铃铛却泄露了一切,或许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娘子,又或许终究也只是个相似的人罢了。
却不想不远处一阵窸窣的声音引起了容月的注意,容月不经意望去,却忽然看到了树木的阴影里隐藏着四个熟悉的身影,再望去,却发现正是棠圣四人,原来他们一直跟着他们。容月脸刷得红了,用力挣脱了颜如玉的怀抱,尴尬地望向那四人隐藏的地方,然后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出来吧。”
泠长风首先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一脸的笑容,但眼里藏不住他的怒意,显然是在气方才容月和颜如玉两人的拥抱,但是他嘻笑着说道:“怎么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了?”明明是跟踪,却说得好像真的是偶然遇到。
容月一脸无奈,但是想起方才被颜如玉紧紧相拥的场景,顿时觉得异常尴尬,她便别过脸去,尽量不去瞧棠圣他们。
但是颜如玉倒是一脸坦然地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欣赏烟火吧。”
话音刚一落,又一抹烟火在夜空中瞬间炸了开来,引起了众人的视线,却不想容月因为尴尬并没有去看,但在这光亮闪现的一瞬间里,蓦地瞥见了星河对面的熟悉的人影,仰着头望着夜空中的烟火,而容月却一眼认出了那人正是鸢。容月不禁惊讶道:“是鸢!”
棠圣猛然一惊,循着容月视线望去,却不想这烟火的光芒散尽,只剩下河中悠悠漂浮的花灯,隐隐约约看到一抹身影,像极了在流仙阁所见之人。
“快追!”棠圣忽然说道。
泠长风等人也望去,这时点了点头,但是眼见着鸢的身影慢慢退去,泠长风生怕追不到,便向容月说道:“你们走桥,我跟棠圣走水面!”
棠圣想着是个好方法,必定节省时间,便点头和泠长风腾身而起,迅速掠过星河而去,脚尖轻轻点着水,身子便轻松地向对岸飞去。
岸边围观的人一瞬间炸了开来,议论纷纷,不禁拍手喝彩,还以为是特别表演。
但见两个身影轻盈地飞去,脚下并未起一点儿水花。眼看着就要到河对岸了,却突然发现鸢的身影竟莫名消失了,想必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而容月几人也迅速地来到了桥上,穿过摆满了烟火的桥立刻向鸢方才所在的位置奔去。颜如玉虽然并未问清原因,但是也清楚地明白几人也似乎在找什么人,于是紧紧跟着容月的脚步。
天空中烟火顿时接二连三地炸开了,一朵朵,一道道,如此耀眼,如此灿烂,再加上这河面上蜻蜓点水凌空而起的两个人,星河岸边的观望者顿时鼓起掌来,欢呼之声震耳欲聋。然而棠圣几人的面色均是异常严肃的,心情顿时异常沉重,那个鸢,那个还未深入了解的鸢,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着的答案,而又或许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