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终于降临了。
这江城本就是个夜市,但是今夜,仿佛更加明亮和热闹了。万家灯火升起,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火将整个城市装饰的像条冲天的彩色火龙,只是这龙头却是黯淡无光的,因为这龙头的位置,也就是城主司马天的府邸,此刻他可是毫无一丝心思去筹备什么花灯会,他的宝贝西凉石还不知身在何方,虽然小娘子是找回来了,但是他却更加生气了,声称都是这小娘子害了他。
但是除了他,这城里的每一个人还是对这花灯会异常期待和渴望的,说不定今夜就会遇到自己的另一半。
岚不知从哪里买来了四张不同的面具,她神秘地用布包着,然后分别给棠圣和苏亦天送去后,兴奋地来到了容月的房间。
“容姐姐,快看!”她一进门就大声高兴地说道,但是却忽然瞟见容月呆呆地坐在床上,脸上一点欢乐的表情都没有。岚诧异地喊道:“容姐姐?”
容月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已经坐在床边的岚,勉强露出微笑。
“容姐姐,你怎么了?”岚担心地问道。
“没……”容月支支吾吾地说道。容月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一到了晚上,身体就异常不舒服,仿佛就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容月看着如此兴奋的岚,不想就这样扫了她的兴,问道:“你买了面具?”
岚又露出激动的表情,突然从背后拿出了两张面具,说道:“嘿嘿,你看!”只见两张面具面目狰狞,有点鬼怪的模样,容月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张面具,并不是因为以前没有钱的缘故,只是为了照顾师父,她从来无暇顾及这些。师父从小便交给了她偷盗的技巧,虽然起初自己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渐渐地,看到人情的冷漠,她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后来竟慢慢喜欢上了。那些花钱如流水的公子哥们,与其让他们如此浪费钱财,倒不如让她牵来,还能填饱肚子。看着看着,便想起了以往,那些无忧无虑的人们,戴着面具,走在大街上,找寻着彼此的身影。
“容姐姐。”岚忽然说道,“花灯会一定很好玩吧?”
容月勉强点了点头:“嗯。”然而每次花灯会,她的眼睛里都是那些腰间别着钱袋的公子哥们。
“快点,容姐姐,我们要先于哥哥他们走!”说完她把一个面具塞给了容月,然后拉着容月一起出门了。
这花灯会果然不同凡响。一出门,这花灯便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街道。岚拉着容月在人群中挤着,不一会儿竟然挤散了。
而棠圣和苏亦天适时也出了客栈。
虽然巫国也有许多节日,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未曾见到过,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戴着面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怪,在这大街小巷里熙熙攘攘地拥挤着。他把手里的面具戴上,透过两个小洞去看外面的世界,也别有一种感触。
一张张怪异的面具迎面而来,然后一一擦肩而过,让棠圣想起了巫国的日日夜夜,忽然,前方不远处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映入眼里。棠圣一怔,那种感觉,是她!正如紫藤树下她落寞的身影一样!棠圣立刻拨开重重人们,奔着那身影跑去。
“棠圣?”苏亦天大声喊着,却没有回应,眼看着棠圣就这样消失在眼前了,他想追过去,但是人太过了,若想直接挤过去是见不容易的事情。他刚想提起脚步,却忽然怔住,身后阴冷的气息几乎让他一动不动。
苏亦天面色异常凝重,只不过如今藏在这面具里便也只剩这面具的表情了,他缓缓开口道:“你来了。”
棠圣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诧异地转过身来,看到戴着面具的少年,有些呆滞。棠圣抑制住内心强烈的激动,他缓缓伸出了右手,为那人揭开了面具,他的手是颤抖着,心也是颤抖着,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
但是面具落下的那一瞬间,棠圣愣住了,呆住了,他觉得有些尴尬和无措,眼前的确是位女子,但却拥有着惊人的美貌,那是和紫菱仙子完全不同的样貌,以至于棠圣无法形容。他就这么怔怔地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见那美人眉黛轻挑,颔首微笑,便重又戴上面具,转身消失在人海之中了。
棠圣瞪着双眼,像是被冻僵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但是一股异样的气息忽然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的面色一沉,忽然瞟向自己右侧,真切地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存在,不错,那气息让他想到了司马天府上的那盗贼!于是,便抬脚追了上去!
而岚,虽然和容月已失散,但是这热闹的场景让她兴奋极了,她和戴着面具的人群一起,穿梭在江城的大街小巷里,不时抬起头来望一望天空中飞扬的孔明灯,煞是羡慕和欢喜,不禁想到,若是就这样和哥哥安静地生活一辈子那该多好!但是,这种要求太过奢侈也太过遥远,她隐隐觉得就要发生什么了,而自己的这副身体,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若是不久后,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人生活,那么会怎样?
身旁的人异常拥挤起来,他忽然看到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为彼此摘下了面具,脸上露出欣喜而幸福的表情。岚煞是羡慕起来,若是自己是这两个人中的那个少女,那么会有多好啊!
想着想着,胸口突然传来阵阵刺痛,她捂着胸口,想要退到一边,却被这拥挤的人群挡住,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晃着。
“哥哥!”她痛苦的呻吟着,胸口的疼痛不减。
岚即将跌倒,却不想,有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触手所感受的冰冷一直从指尖传到心底。岚转过头,看到了那人,他戴着一张简单的面具,出现在岚的身侧。紧接着,他忽然拉起岚,朝一旁的空地挤去。
岚的心忽然紧蹙地跳动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看到那条碧色的溪涧,清澈见底,冰凉透心,她常常赤着脚丫踏进河水了,踩踏着,跳跃着。有一个娇嫩的孩子,阳光中擎着邪气的笑容,伸出他肉肉的小手,把岚从河水里拉上岸,他的手异常冰凉,常常让岚以为他是个冰人。
来到空地上,“你是?”岚忍住疼痛,张开了口。
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面具仿若擎着笑容,他就那么站在岚的身前,默默无语。他的手还牵着岚的,好像许久没有这么牵过了,所以才如此不舍得放开。
岚刚想再一次询问,苏亦天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拉住岚便走,紧紧握着岚的手不得不松开。岚缓缓回过头,望着那个仍旧站在空地的人,心里有些梗塞。
“咳咳……”她忽然咳嗽起来,“哥哥?”
“岚,忍住,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苏亦天沉着声音说道,岚也只好紧跟着苏亦天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