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旁边的绣墩,淡声道:“你且先坐下来说话。”
“是。”萧碧瑶得了命令,静静坐在一边,继续听萧夫人说话。
萧夫人腰杆挺直笔直,微微昂首坐着,双手交叉摆在膝盖上,瞥了萧碧瑶一眼道:“你可真是糊涂!怎么都不跟母亲商量商量,就私下跟那许家公子见上面了?差点坏了好事!”
静静立在萧碧瑶身后的晓儿听见夫人冤枉小姐了,不由说道:“夫人,不是这样的,是许公子来找的小姐!”
“这里哪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儿?”萧夫人脸一沉,“给我掌嘴!越发没得规矩!”
“是……”晓儿讪讪地住口,只抬起手来,甩着自己耳刮子。
萧夫人不喊停,晓儿也不敢停,就一直这样打下去,直打得脸颊都出了血来。
萧碧瑶双手紧紧攥住衣裙,又缓缓跪了下去,俯身磕头道:“母亲,您快叫晓儿停下吧,女儿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要说刚刚还有些拿着清高的架子,现在算是彻底屈服在了萧夫人脚下,只拼命磕头。
只看着这主仆二人甩耳刮子的甩耳刮子,磕头的磕头,萧夫人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盏茶,这才轻轻启口道:“算了吧,都停下来。也是叫你们记住,就算往后你真嫁进了许家,那也得记住身份。要知恩图报,往后就算荣华富贵了,也得常常想想,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机会!”
“是,女儿知道了,女儿往后一定将自己行踪事无巨细都告诉母亲。”萧碧瑶低着头,洁白的一排贝齿紧紧咬着唇,眼里盛着满满恨意,可当她再抬起头时,目光则恢复一片平静与自责来,“母亲放心,女儿往后做事一定时时刻刻都想着萧家荣誉,想着二哥哥前程。”
“你明白就好。”萧夫人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只点头说,“你且先下去吧,仔细想想母亲今儿说的话,也好好想想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的话,往后你做事便就该知道如何拿捏分寸了。”
“是,那女儿先退下。”萧碧瑶又朝着萧夫人深深一拜,这才领着丫鬟晓儿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屋子,刚刚还在一直忍着的晓儿,这才哭了出来。不过她倒不是为了自己哭,而是替自己主子不平。
“小姐,您疼不疼?”晓儿见萧碧瑶额头上淤青一块,心里自责得很,“都怪晓儿,如果不是奴婢,小姐也不会受这般侮辱的。小姐,往后奴婢再做错事说错话,小姐别再替奴婢求情了。”
萧碧瑶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见晓儿红肿着一张脸,只是安慰道:“既是跟着我,你受了苦,我岂有旁观不理的道理?再说了,夫人她不是想要责罚你,而是在怪我。就算她不找你的茬,也能随便找个由头来惩罚我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一边劝慰着晓儿不要自责,一边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你打小便跟着我,委屈你了,只是你要记住,往后咱们什么都会有的!”
晓儿忽然破涕为笑,随手抹了把脸,笑着道:“是啊,那许公子喜欢小姐,等小姐嫁入了许家,可就是少夫人了。虽然许夫人不太喜欢小姐,不过,晓儿觉得许老太太挺喜欢小姐您的。”
萧碧瑶眸光亮了一亮,随即笑道:“许老太太是因为将我当做是客,所以才那么意思着夸我几句的,你瞧,她不也照样萧碧华跟姚大夫吗?像许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眼界儿高,我这样的身份,他们是正眼不会瞧的。原还想着,希望许公子自己说出来,不过,也差点犯了大错。”
萧碧瑶自然知道许绍清对自己的一片情意,也知道他不在乎自己庶出的身份,不过,他出自鲁国公府,婚姻可是由不得自己的。若是许家长辈不同意,便是许绍清再怎么哭闹也是不行,即便许家长辈勉强同意了,怕自己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是急不得的。
见自家小姐只默着不做声,晓儿则去打了热水来,用干净的毛巾浸了热水,然后拧干,给萧碧瑶敷在额头上。
又兀自说道:“奴婢瞧这事儿也难,奴婢听许府的丫鬟婆子们说,许夫人是有意将那安小姐许配给许公子的。只是许老太太一直觉得安小姐身子骨不好,这才没有松口,如今姚大夫在给安小姐治病,若是病治好了,想必老太太就会松口了。”她一边说一边细细瞧着萧碧瑶脸色,吞吞吐吐开口道,“小姐,若是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萧碧忽而瑶转头笑道:“若真是那样,我便就祝福许公子,又还能做什么?”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来,只将敷在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咱们来了府上这么些日子,还没有去看过安小姐呢。刚好姚大夫也在,若是我运气好了,还能朝姚善宝讨一副治嗓子的药来。”
这几日一天冷过一天,还没有入冬,便就下了几场薄雪了。
府上开始给各方人裁剪新衣裳,虽然姚善宝跟萧家姐妹是客,但既然都讨老太太喜欢,便就也得按着安落梅的份例都做了新衣。
这一日,姚善宝从自己的小药房里出来,拿着一份给安落梅治病的药,在去安落梅院子的时候,刚巧遇到萧碧瑶。
萧碧瑶个头高,身量纤细,穿着一身碧青色的长袄子,显得格外窈窕。
姚善宝虽然个头没有萧碧瑶高,但身材比例也十分好,她穿着件鹅黄色的短袄,圆领上挂着一圈绒毛,衬托得皮肤更加雪白雪白的,十分娇俏。
两位丽人虽算不上熟悉,但好歹见过几回,又是亲戚,路上遇到了自然会打招呼。
萧碧瑶搓着手,瞅了眼姚善宝手上拎着的药包,问道:“姚大夫又去看安小姐吗?那正好顺道,我也正想去安小姐那里坐坐呢。”
姚善宝笑说:“那便一起走吧,昨儿个安小姐还提起萧小姐的呢,说是一日没见怪寂寞的,没人跟她一起切磋琴技了。昨天才念叨,你今天就来了,你们俩也真是有缘。”
萧碧瑶微微垂了头,半饷才道:“她是正经人家的嫡出小姐,我不过是乡下来的庶出姑娘,哪里能比得起来。”忽然自己兀自笑了起来,用着羡慕的语气说,“能做姚大夫的病人可真是福气,姚大夫这般尽心尽责,病人的病想不好都不可能。只是,不知道瑶儿有没有这个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