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城
我的浩然一直是很温和,很阳光的男孩子,我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喜欢他,从他出现在我视线里的那刻起,我总是偷偷地关注着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像冬天里的阳光,那股温暖从身上融入心底,我像是一条快要冻僵的蚕,没有办法拒绝这种温暖,所以习惯近距离的靠近他,取暖,我从来没有奢求他会用同样的目光回应我,我只想把这种感觉永远的藏在自己心里。
可有一天,他突然走到我面前,在我来不及躲藏的视线里,用清楚的让人不能产生错觉的语言问我:“小小,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那一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语,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听,可他目光里透出的那抹真挚情感,将我飘离的思绪唤了回来。
我傻傻地看着他,傻傻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林小小,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他很认真地问。
这一次,我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人那么真实,耳朵所听到的话语那么真切,我怎么再能有丝毫的质疑呢!我像个傻瓜似的点了点头。
浩然,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相信奇迹这个词语,因为我总感觉这个词语所发生的概率太过微小,与梦相同,人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在梦醒后总会换来无尽的失落,可从你向我表白的那一刻起,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个词语的存在,你让我相信了梦与现实相融的甜蜜,我不知道自身条件如此卑微的我,如何吸引了你的青睐,但我宁肯忽略这个难解的原因,因为,我真实的拥有了你,可以真实的靠在你怀里倾听你平稳的心跳,那对我来说,胜过去追寻世界上任何的疑问。
浩然,你说,你喜欢我单纯的性格,你还说,最先吸引你的是我穿着的那条白色裙子,然后,顺着裙子往上,你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睛,纯洁、干净的不含一丝世俗的杂质,你爱上了那样的一双眼睛,也爱上了那双眼睛的主人,那个喜欢穿白色裙子的林小小。
浩然,你是因为色彩而喜欢我吗?白色代表纯洁,而你又怎能确定身着白色裙子的林小小也如她所穿的裙子一般纯洁呢?
于是在某一天,有了那样的一次交谈。
“你喜欢什么颜色。”我问浩然。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很肯定的回答我:“什么颜色都好,只要不是蓝色。”
“为什么不喜欢蓝色呢?”我问他。
“因为……因为我不能喜欢蓝色。”
“为什么不能……”
“你今天很奇怪,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吗?”他有点情绪反常地打断了我的话题。
“哦,没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只是想知道你的一切喜好嘛。”我伸手捏了一把他僵硬的脸,然后转身就跑。
“嘿,林小小,你给我站住!”
我会老实站住才怪,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脸,我还虎嘴上拔毛,只是见不得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脸,这样的他会令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然而,更令我感觉不安的是他口中所说的不喜欢的蓝色,他在说不喜欢的时候我看见他眼中涌现的那抹忧伤,是什么令他如此忧伤呢?仅仅是因为蓝色吗?
浩然,也许我该忘了这个话题,忘了曾经出现在你眼中的那抹忧伤,可是,浩然,因为太爱你,所以不想看见你那样忧伤,我想抹去令你忧伤的原因,可你并不给我机会,爱有时候会让人的思维变的敏感、多疑、脆弱。而那颗多疑的种子在那天起其实就已经种在了我的心里,浩然,那天起,我们之间突然有了距离,我发现你的心有一处上了锁,钥匙其实就在你手中,可你不肯把它交给我。
浩然,有一天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裙子不是很合体,腰身处稍微有点宽松,可这样微小的缺陷并不能遮挡她窈窕动人的曲线,反倒为她增添了飘逸的美感,风起时,裙子随风飘动,似是一只蓝色的蝴蝶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翩翩起舞,同样的蓝色,浅蓝与深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令人视线难以转移的风景。
她就在我们常一起走过的巷口,来回的徘徊,然后,我看见你走向她,眼中还有熊熊燃烧的怒火,你很大声地对她吼:“你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来这里的?”
“我来这里看看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如水。
“我过得很好,不劳你费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越过她身边,狠狠地丢了一句话。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颗眼泪从她眼角滚了下来。
浩然,我看见你回头了,然后你冲了回去,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你喃喃地说着,你的眼泪和着她的眼泪我已经分不清,它们全融化在那片该死的蓝色里了。
浩然,我不该来这个巷口等你的,更不该躲在一边看你们上演的悲喜剧,天空为什么要那么蓝,蓝的让人心都碎了,我终于知道了你忧伤的原因,你不是讨厌蓝色,而是深爱着那抹蓝色,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不能在一起,是什么令你选择了我。此刻的我,已经被那抹铺天盖地的忧伤吞噬了。
浩然,原来,我始终没有走进你心里,你用那抹浅蓝色的忧伤筑了一座城,你在城内缅怀,我在城外苦笑。我们始终不能在一起,无关纯洁与忧伤,心与心如果不能相通,所谓的爱就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的装饰品。而我,不需要那样的装饰品来点缀自己的人生。
衣襟上的半朵烟花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
1
三月的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在夜里悄悄地下来。在床上,对着灯光,楼房在清冷中飘荡,人的身体亦感觉在雨中洗濯。我可以看清灯光下妖妖的脸,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睛眼青亮,怔怔望着空茫。
妖妖说,我要放干这一生的泪。
妖妖的眼睛一分一秒地睁着,好像不放走今晚一丝一毫的雨。
2
谁说过女人只分两种,可爱和不可爱。妖妖绝不能说是美丽的女子,但不可否认是可爱的女子。她笑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笑,左边的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涡浅露。当身边的女子们为着肥胖发愁时,她饭来嘴张,食来细品,从来不见着去刻意减肥。她身上有钱,身边如人有难伸手,她是舍得全部奉上,再想方设法去借钱度日的人。她唯一特别钟爱的是一头长发,从头顶一直流泻到小腿。漆黑,闪光,繁密而悠远绵长。
那年枫初识妖妖时,妖妖就那么明媚。
妖妖对着枫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看上你吗?
枫看着她无语地笑,温存地说:当然是我帅了。
妖妖说,没有见过三条腿的猪八戒,两条腿的男人我见多了。
那是为什么呢?枫故意翻着白眼,眨着疑惑的眼神,说,是不是帅哥见多了,看到我时换个口味啊?
妖妖说,你臭美吧,我是因为你一句话才怦然动心的。你说,你很喜欢看烟花。
枫一脸茫然,有这事吗?嗯,好像有这事。
3
枫是我的朋友,以同类苛刻的眼光说,他只能算上是个帅哥。帅哥在这个社会不能当饭吞,可在荷尔蒙分泌旺盛时期,是千金买不来的抢手货。枫的身边的女人很多,但是,能让枫真正拿回来对我说,哥们,你看看我女朋友怎么样啊,这样的话的人就只有妖妖了。
枫说,现在我考你两个题,如果你回答正确了,我请你喝马尿。
好吧,看在你那两口马尿的分上本少今天答答你这些无聊的题,不过,这次要换牌子了。
枫问:妖妖最喜欢看什么?A电影B风景C烟花
烟花。我说。
枫又问:妖妖最喜欢到什么地方看烟花?A楼顶B旷野C海边
我说,海边。
枫听我答案,连连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你怎么都知道?
我奸笑两声说,去喝酒吧,天机不可泄露。
4
我的朋友枫在那一段时间,拥有了妖妖可谓春风得意。冬天一袭风衣,时常挽着妖妖的手游走在各个大街小巷。有一次我顺手推门匆忙中进房,看到房中的两个人。妖妖被枫抱到桌上横阵,像一块他最爱吃的奶油巧克力。枫那家伙背对着门,正如痴如醉品着妖妖的脸。妖妖搂着枫的脖子,也许是微微闭着眼,但她毕竟看见了我。一脸的潮红又无法言语一词。这种血腥的场面我看着恍惚,很快就一闪退出了房间。
外边没有风但又有一点儿干冷。
相爱的人儿总是恨相见时间太短,总是无所顾忌地享受爱的滋润和甜蜜。
5
瑶瑶和妖妖不同,是一个短发。在面对我第一次拥她的时候,她说她的心都要炸了。因为我的确听到她呼呼的喘气声,胸脯起伏得很厉害。她的脸像妖妖一样,烧得潮红。她的手握在我手心里,感觉到丝丝的颤抖。突然,她说,算了算了,我今天太紧张。弄得我大笑起来。
瑶瑶见我笑了,干脆挣脱了我的手,像一只逃之夭夭的小动物,将门大开。故意大声地说,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世面啊?
喝了一杯水忽而又一本正经面对我说,李凌,你的眼睛对准我。
我依话办事,眨巴眨巴着睛晴看着她。
瑶瑶说,李凌,我现在问你的话都是很正式的,不准瞒上欺下,阳奉阴违。
瑶瑶像审犯人一样盯着我眼睛,说,帅哥,老实交代,你刚才的手脚看起来很老到呀,以前是不是有过实践经验?
我一脸无辜诚恳地说,没有啊,我看电影看电视,耳濡目染,上天作证,全靠无师自通。
6
我叫李凌,算不上极品帅哥,但也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在外面有屋不能归享受着寒冷的爱抚,想起瑶瑶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很有骨感的女子很有味道。不过,那已是明日黄花,化着无数的水中涟漪。
那一天,承认我撒了谎。我曾经不止吻过一个女子。在日复一日和女子的周旋中,有一天我突然特别厌恶自己。看着镜中自己的一副皮囊,我深深感到自己在过一种无聊透顶的生活。于是我认真地结识了瑶瑶,认真地享受这个骨感女子带给我的细致感,温和感。
瑶瑶有一次对我说,李凌,你要再长胖一点儿,我天天带汤给你喝。因此那时我喝了好多种汤。排骨汤,牛骨汤,莲子汤,鸽子汤,王八汤。我简直成了一个汤人,有时看到汤就发晕。
衣服就更不能逃脱她的挑剔。只要她看着不顺眼的穿着,她一律扔到垃圾桶或送人。她依她的眼光给我配衣着,包括我的内裤。她曾经在哪家大商场看到有红色的男人内裤,她说喜欢那个色调,拉着我坐了三路车,买了过来。一共买了三件。
我问,你不累吗?
瑶瑶说,我乐意,怎么了?
7
有了女人,男人就会走散。我和枫在一起住了两年,这哥们终于现在拥有了自己的小屋。在他租好屋间布置妥当之后,我去他那温馨的小屋喝了两回酒。后来我就慢慢没有再去打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气氛,第三者在场,总有多余之感。最后是枫去香港之前我们相约在酒吧喝了一次酒,他是随公司的总部而去。妖妖坐在他身边很幸福。这是个容易知足的女子。
枫说,去那边,一切稳定之后,妖妖就过来。
我说,妖妖不怕外面的花花绿绿世界将枫迷惑了?
妖妖说,他今天去,我明天就去找一个。
我们都笑了。
8
我也以为枫很快会接妖妖过去的,但妖妖在今晚却找到了我。她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枫已经在香港那边和一个知性美女好上,一时相见恨晚。枫说,妖妖我们就此分手吧。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我打枫的手机也不通。应该是换号了。
妖妖的泪像水一样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妖妖说,我银行里的钱都让枫卷走了。泪水仍然像水一样快速滴打在清冷的地板上。
妖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能要吗?我现在觉得它是如此可恶,它是如此肮脏。每一个在原地不动的人才是笨蛋。
妖妖的脸是苍白的。没有一丝丝的血色。这是一个悲伤而美丽的女人。在三月的潇潇雨声中躺在原属于枫的那个铺位上。
我点了一支烟看着她。她让我想起了瑶瑶。
妖妖在下半夜的时候突然问,李凌,听说你从前有个女朋友叫瑶瑶,真的吗?
妖妖百般无聊继续问,是不是你也将她甩了?你们这些像屎一样的男人。
我是个不好的男人。我说,你是否记得前年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因为国庆看烟花表演死了一个人。
妖妖说,我知道,因为我爱看一年一度的海边烟花表演也去了现场。一个疯子开着一辆摩托嘴里狂喊着冲啊,沿着海滩一路冲向行人。据说撞死了一个刚出的士的女人。此次烟花表演最终在一片哄乱中被迫取消。
那个人就是瑶瑶。我吸一口烟说:那一次是我开的门。拉开车门让她下车,她却惊恐万分中推开了我。
9
我吐一口烟,烟圈缠绕不散,我用嘴吹吹气。
你们都是喜爱烟花的女子,一样纯净,一样青春美丽。
你们在男人的怀里时都说过,今世要做男人衣襟上的半朵烟花。
为什么是半朵烟花呢?我低沉地问了一句。
妖妖说,还有半朵要留给人世观看。在夜空绽放,带着冲劲和热能炸开,美丽的色彩在天空照耀一次后,就熄落成烟。短暂,热烈,惊艳,不留痕迹。
我默默抽着烟听着这个失意的女子如此表述。在三月的江南,雨声如此细密拂过沉沉楼顶。瑶瑶,亲爱的,你是我心底完整的烟花。两年后的今夜,我才发觉疼痛复苏,淅淅沥沥。
烟花易冷·殇城
壹
她缓缓将视线由窗外移回身侧。
随风摇曳的灯火似是快要熄灭,她伸手挑灯,却不由得幽幽一叹。
乱世中的情,从来由不得人。她挑灯的手不由得一颤。
“明日,明日,若明日他再不归,奴家不会再等。”
她已经快忘了曾经他踏出城门前对她许下的诺言,却牢牢地记着这句,亦是不知多久前她曾反反复复说过,却在不久前才实现的话。
如今,如今,她身确已堕入空门,心却不由己。
原来,说要忘记的人,大多都还牢牢记得。
贰
“师父,师父!”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奔跑进来,笑容亮丽地让人无法轻易忘却。
慈素看着这个没有定性的徒儿,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言语中却仍透露着些许宠溺:“尘儿,你又瞎慌张些什么?”
这是慈素偶然遇上的孤儿,不忍看她小小年纪就剃度,便收了她为弟子,允她带发修行,留住寺内,而事实上,梵尘的性格开朗活泼,要她潜心修习,还需下一番功夫。
“师父!我告诉你哦!”梵尘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一袭素衣的师父,小小地卖了个关子,“我今日遇见了一个人。”
慈素并没有如她所愿地接着问,梵尘只好乖乖地说出答案:“那个人一直在城门附近徘徊,他还带着一幅画,画上的人像极了年轻的师父。”
闻言,慈素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闪过一丝悲愤,又一丝不忍。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好一会儿,她才冷下声音道:“尘儿,你胡说什么。那人无缘无故找一个尼姑做什么?”
话音刚落,慈素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了佛堂,梵尘张了张嘴,却也不敢惹似乎生气了的师父,只能噤声乖乖地跟着走。
却没有人看到,素衣女子的眼中,滑落了一滴泪。
温热,却冰冷。
叁
他仍记得,她爱弹奏古筝。
那时的她说,每每拨弦,都撼动了她的一切。
他是驻守洛阳的皇家将领,她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两人偶遇,相识相知,私定终身——这似乎是说书人也觉说腻的故事,当然毫无意外,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亦将要成为他一世的妻。
然而,不定的政事,久久不安的战乱,逼着他离开了她。
在他离开以前,城门边,她问,他能否对她一世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