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庐先生一听,嗤了一声,道:“是即是,不是即不是。如何是与不是?”一边的晋安与阴山神色都有些奇怪。
而青竹捂嘴笑,对东庐先生说:“她一介讷讷蠢人。”说着,便将她在厕院马桶与先生之中,竟然选先刷厕桶叫先生等着的事,说给在坐的人听。又嗔道:“我可是帮她刷了厕桶才来!”
那孩子气的模样,惹得东庐直笑。
而在坐的众人听到褚乔选厕桶而不选东庐,都笑起来。纷纷说,这姑子实在死心眼。褚乔低着头,不敢看向别处,怕遇到晋安与阴山的视线。
东庐先生起兴,捋捋稀稀的黄胡子,问:“为何刷厕桶为大?先生我为小。”
褚乔不得不抬起头,她飞快地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沉下心脸绷住,答说:“我答应帮人刷厕桶在先。先生唤我去在后。我阿娘说,事有先后。”
引得人一阵笑,有一个高声调侃道:“你阿娘没有说,事还有缓急呢?”
褚乔大大方方摇头:“没说。”
又引得一阵笑。
“先生勿要被她蒙蔽,她何时蠢了?!”这时候一个褚乔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褚乔心中冷笑了一声,只做愣头愣脑的样子,顺着声音看去,但并看不到人,只看到一面屏风。后面隐隐有一片裙角逶迤于地面。
平绫与屏后说道:“昨日,她可还敢于当面说我的不是。面无惧色。大勇之人,岂是蠢人?我看,她此时是大智扮愚。心怀叵测的奸诈之人。我兄长先时,即然说是她解了题,肯定就是她解了,什么是又不是的,也不知道是耍什么把戏。”
这一声,令场中又安静了一下。个个若有所思地望着褚乔。
褚乔索性伸头向那边张望,一点也不懂规矩的样子,梗着脖子,口中分辩说:“什么心破不破厕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做错了,我就能能说?难道你无缘无故地打人骂人为难人,是好的吗?我阿娘明明说,要与人为善。”
平绫在屏后被这句话气结,但自己总不能说“我错了你也不能说。”来斥责她。
幸好有识眼色的人,见这状况,连忙在一旁斥责褚乔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松阳公主身份高贵,你身份低微。低贱者怎么能冒犯高贵者?她听你忠言,是她大度品德高洁。并不证明你未有错。。”
褚乔呆站在那里,嘴微微张着,极力思考的样子。
那表情傻得不能再傻了。
最后似乎想不明白,只是说道:“反正我阿娘是那么说的。”
有人见她这模样,叹气摇头,说:“难怪昨日里,她一介山野村妇,竟然胆敢于说起平绫君的不是。还以为她是大勇呢,原来是大愚近勇!年纪固然不小了,但人情人理,却什么都不懂。真正蠢人。”
屏后的平绫见又有这这么说,一时被褚乔这举动气得皱眉,明明这姑子昨天还能言善辩解,今日偏偏就这样装起傻来了。明明是有诈!这些人却不信的样子。
她紧紧抿着嘴。向屏风边的晋安示意。但晋安只是回头扫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她一气之下白了晋安君一,索性自己开口高声说:“日前我们在山中遇见你,以你为猎,一樽酒为赏。但被追猎逃命之时,你竟然还能料想得到有人会下山去你家找你,反而冒险逆风,迎陡坡而上,向山上跑。知道‘反其道而行之’得以解困,可是真的?”
这一出口,晋安脸色微变,在场的人,脸色也都十分古怪。这样说来,这个姑子可一点也不傻呀。但是,这以经不是重点了。都看向东庐先生。
东庐先生一听,果然脸色突地一沉,冷哼了一声。他听的重点,全不在褚乔这个姑子是不是蠢人上,而是说道:“以痴人为猎!好好好,晋安公子真是好大的排场。卫王有福了。恕东庐不耻于与君同席。君若不悦,大可也一剑杀了东庐!”说完,竟然起身拂袖而去了。半点也不给情面。
不一会儿,在场的仆人们,也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应的权贵与自己带来的几个侍儿还在。
主家这样离场,还说不耻为这些人为伍。实在是大羞辱。
在场的人也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会这样激烈,个个愕然,你看我我看你,都后都看向晋安。
一直沉默坐着的阴山,到是一直巍然不动。仿佛身边发生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而晋安则被挤兑得脸色赤红。差点将手中的酒盏挤碎。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平绫。轰地起身一脚踢倒平绫面前的屏风上,怒道:“你做的好事!”转身便走,向仆人喝斥:“还不收拾行装明日回转!不然,还等人来赶吗?”
平绫万没想到会惹来这样的事,还被兄长在大厅广众之下被责骂,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见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羞愤地对晋安的背影叫道:“什么先生,不过是一介庶民,敢于如此失礼,你杀了他便是,我做错了什么,找我出什么气?!”
一听她这么说,在场个个色神惶惶。有几个还悄悄地摇头。
她身边那个年纪大的仆妇一听,连忙捂住她的嘴:“快不可胡言!这名仕之流,万万不可杀。”
平绫抿着嘴,气得一把拂掉面前小几上的器具,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身边的老仆妇见在场的人都看向这边。恐怕平绫再说出失礼的话,连忙低声说:“公主,我们走罢。”急急以长袖掩住平绫的面容,扶着她离场而去。
等她一走,其它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场而去。
间或,有一个不明所以然的与同伴说:“先生为何如此,方才公子晋安当场杀了一个人,也未见先生生气。一个没有猎到的贱民,为何气恼如此?”
褚乔听到,连忙偷偷向那边移了两步。她一开始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心中只觉得,像东庐这种出世之人,最不喜欢的是狂徒,顶多不跟晋安走也不受他请教,但没想到东庐会有这样的气节。竟然喝斥堂堂公子。这其中的原因,她也好奇得很。
那个的同伴不以为然地说:“奴仆不过是家财。与主人睡的塌,拿的碗没有两样。碗划破你的手,你可以砸了它。塌不合卧,你可以砍了它烧了它。奴仆做错事让家主蒙羞,杀了更是常理。但贱民,再贱,也是国之臣民天子之子。身为王候公子却肆意玩杀,是为残暴不贤。是要传出恶名的。这两者如何能一样。走了走了,我们也走罢。”
不一会儿,所有人就走得空荡荡。
褚乔在场子中间站了一会儿,看那些小桌子上还有那么多没吃完的东西。试了一口,实在比粗粮好吃些。便把这些吃的都收刮起来,用一块下摆全兜住系在腰上。
兜不下的,她就尽力吃。
而青竹安置好了东庐先生,想到席上还有事未问清楚,恐怕到时候先生会问。自己不知道固然没有错,但知道就更好了。于是急匆匆又回到溪边来。
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褚乔正盘坐在席上,不停地把东西往嘴里塞。
青竹看见她野样,再想到平绫说这个姑子并不笨的话,深感怀疑。一皱眉,就快步走过来。